克雷尔碧蓝的眼睛里像是跳动着一束火光,他看着一声不吭的哥哥奥拉瑞凡特。
奥拉瑞凡特垂着头,缩着身子,活像是等着被审讯的犯人。
“你做得很好啊。”克雷尔开口道。
“这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我们。”
“你把她送到了那个男人的手里!”
“那个男人是她父亲!”
“父亲又如何?哼,我居然从你的嘴里听到了这两个字。”
“如果没有诺索尔侯爵的仁慈,我们根本活不下来。唔,不是活得下来活不下来的问题,”他的声音里透着恐惧,“我们的下场会比谁都惨。”
“所以你感激他?如果他让你舔他的鞋底,你也会毫不犹豫吧?”
“克雷尔!侯爵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国家,他有什么错!”
“哈哈,哈哈哈哈哈!”克雷尔大笑,“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我的好哥哥!我想想就觉得滑稽!”
“侯爵是好人。他让我们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克雷尔,我想做一个正常人。我们能做正常人。我们可以和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国民一样,好好生活下去、幸福地生活下去,这样不好吗?”奥拉瑞凡特半是哀求半是乞求。
克雷尔慢慢收起了笑容,他一脸嫌恶地看着他。
“幸福是与我们绝缘的。哥哥,我问你,佐伊呢?你不是很爱她吗?她去哪儿了?”
“她……这是因为她母亲的关系……”奥拉瑞凡特猛地一震,接着又无力地垂下肩膀。
克雷尔呼了口气。
“你大可以这样继续这样骗自己,像大多数凡人一样,只要你觉得舒服。但是我,绝对不愿意妥协!绝对不会妥协!如果像普通人那样生活的代价是蒙蔽自己、弄脏自己、麻痹自己,我宁可永为边缘人!”他缄默了一会儿,“以一己之身,承担世人之罪,只有耶稣基督能做到。因为他是神子,这是他的命运。但是,这个国家的人们,却将罪业推给一个平凡女子,以牺牲她来换取自己的幸福,何其无耻、何其不公!我拒绝这份血淋淋的和平。我要保持自己的清醒。”他卷起袖子,露出了一截白皙纤细的胳膊。
一条条刀割的伤口如同一窝粗大的蚯蚓盘踞着,触目惊心。有的已经结疤,有的依然新鲜。
奥拉瑞凡特当即捂住嘴,干呕了起来。
克雷尔微笑着放下了袖子。
“哪怕只有我一人,我也想以这疼痛稍稍抵去她的苦痛,哪怕于事无补。我什么都可以抛弃,唯独清醒,我不能失去。”
奥拉瑞凡特大口喘着粗气,战战兢兢地说道:“你不会爱上她了吧?那便去诺索尔家寻她啊!这般伤残自己又是何苦!”
“我们当真是两个世界的人。果然,即便告诉你你也不可能理解。”克雷尔的笑容更深了,有苦涩有嘲讽也有悲哀,“我连自己都不爱,怎会去爱旁人。”
佐伊同她母亲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