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烟华没想到他会这么郑重，有些忐忑地坐到一个椅子上。

“清净仙君，您……”

“我其实更喜欢你喊我莫空。”清净仙君道。他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冒出这句话，于是洁白的脸颊微微一红，又道：“我修行两千年，于世间万物都有所领悟，唯有一事，我至今无法参透，故想向你讨教一二。”

筱烟华似乎猜到了什么：“您说的是情？”

清净仙君认真点头：“对。”

筱烟华红着脸讪笑道：“这个我其实也不懂，毕竟我也不曾经历过……”

“爱情是情，亲情友情也是情，你敢说你不曾经历过？”

筱烟华这才明白她想歪了，忙道：“那我可能多少懂些。”

“莫空其实是我的俗名，我出生时，用的就是这个名字。我爹叫莫年，我娘叫白羽，我师傅是涿光宗的宗主，外面的人都称她为息宁真君。我从小是我师傅养大的，山中清苦，只有我们二人，她性子冷不爱说话，我便也跟着沉默，生怕惊扰了她。她脾气不好，有时候对我柔声细语，有求必应，有时候又无端对我打骂，哪怕我并未做过什么错事。”清净仙君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后来，我化神之后，她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我这才知道，她身上一直有伤，难以治愈，只硬生生撑着，那段时间，她时常昏睡，梦中有时候会喊我的名字，有时候会喊我爹的名字，有时候又低声的啜泣。我出于好奇，便趁着她昏睡的时候，对她施了幻术，也是那个时候，我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清净仙君低下头，眼里带着忧伤：“师傅跟我爹原本有婚约在身，但我爹变了心，娶了狐妖白羽，也就是我娘，恰好那时熠乌发狂，涿光山满门被灭，只因师傅当时去找我爹讨个说法，宗内阵法缺一人主持，未能困得出熠乌。事后师傅痛苦不已，觉得是她害了涿光宗满门，并把这比账算到我爹娘身上，亲手杀了他们二人。那个时候，我才刚出世。师傅没能狠下心杀我，就将我带回涿光山，收我为徒。”

“所以我一直都不明白，师傅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亦或是只把我当成可以牵制熠乌的工具。更不懂什么是爱什么又是恨。杀熠乌是我的责任，但熠乌死后我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惶惶不知所措。后来我就一直跟着你们，我从你和龙五身上看到了我从未看到的感情，我羡慕，又迷恋。只是我还是不太懂，那是不是爱，还有你和你那位师兄之间，又是怎样的感情？”

筱烟华没想到清净仙君一下子竟能说出这么多话来，她仔细捋了捋，道：“如仙君所说，爱是很多种，最基础的，是亲情，就像我跟祖父之间一样。我想，你师傅一定也是爱着你的，只是因为你父母的原因，她无法正确对待这种感情，所以才会时而温柔时而打骂。爱一个人是在最紧要的关头愿意豁出性命去保护他的，你师傅在某种情况下应该也做过这样的举动。”

清净仙君听她说着，想起他有一次不小心跑进深山，遇到了一只千年巨蟒，差点命丧蛇口，是师傅拼命赶过来救了他。那个时候，师傅身上似乎是有伤的。

一点点细节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清净仙君闭目想着，嘴角忽然浮起淡淡的微笑。

筱烟华很少看到他笑，但他每次笑，都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她想，他应该是想开了吧。

“谢谢你！”清净仙君睁开眼睛，多年的困惑一朝解除，心中豁然开朗。

“不必谢，我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自己的想法。”

清净仙君却突然向她伸出手：“我带你去找你祖父。”

筱烟华一惊：“找我祖父？他不是在大金钟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