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大的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以一片香樟作为分界线。到了艳阳天,它成为隔断整块晴天的一段屏障,整个空间被切成两半。 二零一六年九月十二日,上午九点二十二分。 他从阳光的嫌隙里走出来,穿着耐克黑色T恤,卡其色七分裤,一板一眼的黑色运动鞋。头发倒梳得整齐,很难得,好像是因为今天要参加学生会换届选举。我很珍惜他现在的栗子发型,因为我知道,他会在十月份剪成板寸。 他走路带风,连影子都跟着摇晃。 这场合我好像见过无数遍。 像在无限循环放映的无声电影,电影的第一帧薛正打着哈欠走进镜头,最后一帧定格在他离开我视线。大多数时候他一个人,形单影只、茕茕孑立,一个学期会有一两次和旁人同行,脸上换成了社交性笑容,轻松自信,游刃有余。 他的穿衣打扮也有迹可循。把夏天到冬天的搭配一字排开,是个典型的运动系男孩。又因为太懒,连挑选的时间都不愿意花,所以只买品牌经典款。秋冬更加简单,GAP同系列五种不同颜色卫衣轮番上阵。有几件同是冷色系,颜色很类似,不认真看看不出来。为了搞清楚他到底换没换衣服,那阵子我每天都戴上隐形眼镜。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人知道,阿正的心愿是变得普通、更普通一点。可是就算穿着校园爆款的T恤和七分裤,他也鹤立鸡群。 比较独特的是有一天,他在落满白雪的校园里穿了一身黑。 无数个日子中的不同天气里,我准点抱着矿泉水和面包从超市走出来,有时能看见日光照进他不羁的眼睛;有时看他戴着帽子挡雨,把电脑包护在怀里。 他走过的路边长着一大片酢浆草,他的头顶是星星一样的叶子。阳光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像打了一层柔光。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一种欣赏漫画男主人公的眼光看他走过去。 但今天不能,这次已经拖得太晚了。 我必须与他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