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蛋。”金九重复了一遍。
淤青隐隐作痛,江越对刀又多了一份期待。
“不用我动手,锣非儿就是他的下场。”江越心想,长呼一口气,对金九挤出和善的笑。
“哼。”
金九显然没有领情,抢先一步走出屋外。
院中央摆着两个硕大的木箱,上面贴着封条。
铜三黑坐在石桌前,打了个哈欠:“挨个取刀,不怕死的可以来为锣非儿报仇,三爷就当晨练了。”
昨日的血痕仍淡淡地披在地面,铜三黑把玩着手中的短刀,余光瞥向局促不安的孩子们。
“铜三黑,我们全死光了,看你怎么跟世家交代。”金九沉不住气,率先拆开封条,拎起一把刀,随手掂了掂,就朝石桌逼近。
这一刻,金九抛却一切杂念,任由刀牵引着他,追赶石桌前那颗讨人厌的头颅。
铜三黑连眼皮都不高兴抬,随手横刀,刀儿清脆地鸣叫一声,短暂地凝滞半空,趁这个空隙,他腰际的酒葫芦已经正中金九的额头。
“玩够了就练刀,练好了才有饭吃。”铜三黑不需要第二次杀鸡儆猴,于是歪着脑袋眯眼笑道,“你是孤儿村的宝贝,得死在其他宝贝手里,砸我手里可白瞎了。”
金九被刀震得趴坐在地,额头肿了个包,他死死地盯住铜三黑,似乎比江越更早领会到杀心。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身后:“昨天说得好好的,今天就剩我一个吗?”
就剩他一个了,连昨日吵得最凶的孩子都乖乖闭上嘴。
铜三黑依旧不肯抬头,这让他看起来像对刀说话:“你不想练刀?”
“不想。”
“那你只能当靶子,让其他人练刀。”
“其他人不会听你的。”
“我有饭,有财路,你有什么?”
“锣非儿的血。”
“能当饭吃,能当钱花?”
钱婶在一旁暗暗摇头,觉得今天的铜三黑过于较真,居然一条条反驳孩子的问题。
金九找不出话反驳,只得不服输地瞪视瘸子,好像这样就能杀人。
两人僵持一会,铜三黑突然不耐烦地挥手:“打不过我,也不想练刀,那就在一旁老老实实地站着,我要跟其他练刀的崽子讲一些诀窍。”
这时,刚轮到江越从木箱中取出一把刀,不长,刀身也就比五根筷子稍出头些,没有刀鞘,刀柄对他来说有些过于粗了。
阳光明媚,晒在刀刃上闪烁着金光,江越的心也随之砰砰直跳。
“我能凭它吃饱饭。”
他咧嘴笑着,朝空气挥舞几次,附近的小孩不由自主地让出位置。
“别瞎挥。”铜三黑一边呵斥,一边起身捡起地上的酒葫芦,打开葫芦嘴,喝了一大口,“啧,估摸着兑水了……赶紧拿刀,三爷要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孩子们陆续取刀,其中一部分已经开始猜测刀客的待遇。
“杀人拿银子,许多银子,一个院子都装不下!”
交谈愈发热切,江越也不禁加入其中,钧小山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脸孔因气恼变得通红,大喝一声:“我学刀只做大侠,行侠仗义!”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小孩问:“做磨牙侠吗?”又惹来一阵大笑。
“兔崽子们,吵够了就把嘴闭上。”铜三黑清清嗓子,恢复了部分往日的热情。
多年前的刀客时光历历在目,每一件事都有是非曲直,如今却连评价都显得困难。
“记好三爷的第一句话,练刀是为了杀人,别把自己练进去了,当个武痴。”
孤儿村的小孩们觉得,瘸子说了一句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