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麟德殿。
宦官宫女们井然有序,将烹制得色泽精美,香气四溢的菜肴呈送至长长的桌案上。
宫灯浅黄色的光芒将殿内照得明亮温暖,宫廷乐师们演奏着欢快却不失端庄的乐曲。
宾客们坐次有序,推杯换盏,低声交谈,一派祥和景象。
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右侧下首,赤朝的两个公主正为了一只煮羊腿互相较劲。
“我说陈安歌,你为了一只羊臂臑跟我耗这么半天,至于吗?”陈安珏望着那双死死压住羊腿的筷子。
“三姊这话说得,既然觉得浪费时间,就让给妹妹好了。”陈安歌一脸大义凛然。
陈安珏冷哼一声:“你可真好意思,昨儿个的事可就忘了?”
心中一紧,陈安歌面上仍然装得不动声色:“三姊什么意思?”
“我要的是你那紫檀木桌子,你倒好,扭头把三弟那套榆木桌子送我府上来了。你倒是借花献佛了,我可就成了恶人了。”
“冤枉啊。”陈安歌摆出委屈的表情:“我可是听说三兄新置了套上好的榆木桌,想着只有这么好的桌子才配得上三姊你。好不容易求了过来的。”
陈安珏冷笑道:“求?你当我真不知么?”
她左右环视一圈,压低了声音:“你是逮着三弟去千金坊的把柄了。这事要是让母亲知道了,你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筷子一松,陈安歌已换上如春风融冰般的笑容:“这羊臂臑味道鲜美,肥而不腻,三姊快尝尝。三姊还想吃些什么,粉团,鹅鸭炙,还是小天酥?”
一边享用着胜利果实,一边接受着陈安歌无微不至的夹菜添酒外带拍马屁服务,陈安珏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
昨天她要那桌子不过是句玩话罢了,她哪能不知那桌子是陈安歌心头之物。
但她没想到的是,晚间三皇子陈慎竟带着家仆抬了一套榆木桌子过来,面色还有几分难看。
自己这三弟的性子她清楚得很,顽皮率真,却又小气贪财。陈安歌必定是捏住了他什么把柄。
派人一打探,果然,前几日陈慎在千金坊与丞相嫡女一场豪赌,输了三千两银子。此事虽然被陈慎有意压了下去,但围观者众,有心人一打听便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母亲是最不喜皇家子嗣染赌的,何况三弟还是个未出嫁的男子,在外头抛头露面,一掷千金,有失皇家体统。
想到这里,陈安珏心头隐隐有些担忧,自己都能这么轻易打探到,想必这消息传入母亲耳中也是迟早的事。
而且,三弟虽然顽皮,却不会如此不知分寸,此事总透着些诡异之处。
陈安歌却有些沮丧,三天前她经过千金坊时恰撞上陈慎从垂头丧气地从里头出来,本以为好不容易抓住了陈慎一个把柄,以后就可以骑在他头上作威……不,是以后就可以请他帮些小小的忙。
谁知这小子嘴上求着自己保密,转头就把这事说给三姊了。
“圣人至”伴随着宦官尖细的声音,皇帝在宦官宫女的簇拥之下步入殿内。
众人齐齐起身行礼:“拜见陛下。”
皇帝在主位坐下,微微点头:“坐。”
目光扫视殿内一圈,落在了端坐在左侧上首的俊美青年身上。
“你便是后唐皇子李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