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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尘篇(32)

自左臂负伤已过半月,如今它硬的像块烂木头,动也动不得,平日撞一下都能痛的咬牙切齿,我数日来将手臂缠了几层纱,又隐在宽袖长襟下,总以为瞒过一日是一日,有机会再把它卸掉,谁知竟遇到今日这一遭。    我忙道:“姑奶奶是独臂,单手提壶有何不对?”    那小粉面突然一把将我左臂拽住,那五指隔衣扣在我伤口上,像钢耙往肉里挖,痛的直入骨髓,撕心裂肺。    这孙子!    “独臂?这生生一条肉臂是谁的?”    倘若按我平日的心性,早已一拳揍到此人鼻梁上,可如今赤鹿在身侧,该收敛还得收敛。    又解释:“我一条左臂虽然连在肩上,却已是废了多年,如今是烂肉一条,动不了。”    小粉面激道:“我不管!总之今日不按我的话照办,明日我就让这井楼门庭冷落,再无酒客!”    赤鹿微一思量,照旧以笑相迎,“既然是她错在先,她今日一定会为你斟满三杯酒。”    我斜眼看他:我偏不。    谁承想赤鹿绕到我身后,以左手握我左手,右手握我右手,竟强行让我双手托起酒壶,为那蠢货斟了三杯酒。    这强人所难之举,使得左臂的伤口瞬间扭曲撕裂,那撕心裂肺之痛,至今回想也是无以言表的。    待这赔礼完成,我衣衫内早已汗流浃背,血溢出来渐渐湿了纱布又湿了衬裙,我悄然望去,见赤鹿手上也已沾了血痕    顾不得后事如何,我甩开他狂奔而上,刚回到屋中,血就从左臂指尖淌了下来,揭开一看,皮肉污血粘连,触目惊心。    这时有人敲门,屋外那人影意气风发,正是赤鹿。    我急于将手臂重新裹上无心应他,便听他声色俱厉道:“把门打开!”    我正算计着这一劫如何躲,便见他身影移动,竟走到窗前将窗棂一脚蹬飞,从窗口跳进来,居然还瞪我。    我情急之中钻进被褥,“你干什么?给我出去!”    他不言不语,脚步渐近,床沿忽又一沉,片刻后将一只手强行探进来,我掐它挠它,它反将我的脸狠狠一掐。    “街角那只狗都没你这么爱咬人。”    我团着被褥往床角挪,他却得寸进尺,那手在被褥里越探越深,一把拽住我的左手,被褥被他强行掀开一角,左臂就端正的曝露在他眼前了。    我闷在被褥下发牢骚:“你这人怎么喜欢多管闲事?”    他冷道:“把头伸出来再和我说话。”    我隐约觉出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这本该是我坦言的好时候,可我却不想说了。    躲在被褥里挺好的,做个缩头乌龟更好。    我不吭声,他也不再搭理我,兀自对我的左臂做些处理,只觉得通臂先是火烧般的疼,后又凉风阵阵,最后又酥又麻,痒的人抓心挠肺,过了一阵子竟就不疼了。    我偷偷翻起被褥一角窥视出去,赤鹿盘腿坐在面前,将我的手臂放在腿上,他早已是垂着目光,正巧透过这缝隙看见我。    他的眼神走的轻却停的重,目光扫过如风轻,视线停顿又如钟磬一声,与他四目相视总是心意难平。    我缩回黑暗里,听见他说:“这伤不容易好,你明天拂晓来我房里吧。”说完就开门要走。    我此刻才敢探出脸,“你能把窗户修好吗?”    他想了想:“又不是我的窗。”    翌日拂晓时我醒来,眼前的窗框被安上了新的窗棂,上面阳雕着夏日莲花,还有一条甩尾的锦鲤。    我披衣去了赤鹿房中,敲门三响他才应声,他进屋沏了一杯茶,茶已是热的新茶,他醒的很早。    “进来坐,把手给我。”左臂刚亮相,又听他责备我:“谁让你又用纱布缠上的?”    我像犯错一样,讨好着笑:“这条胳膊原本就不打算要了,整日摆在眼下看着,心里难受,不如遮起来”    “哦,你倒是挺舍得。”    “只要不是小命一条,我什么都舍得。”    他笑了一声却没接下去说,只用长剪剪掉纱布,又用右手拇指在茶杯中沾了一些茶水,便将拇指按在我伤口上,只一推,皮肉竟黏合在了一处。    我惊道:“你这技艺可真吓人,为何不去开医馆呢?”    “我的兴趣不是救死扶伤。”转眼已用掉一杯茶,他转身再次斟茶,“你这条伤口是被什么所伤?”    “一把刀。”    他笑了一声,显然不信,“是谁伤你?”    “仇家。”    “什么仇?”    我默了默:“杀人之仇,我杀过他,他如今来还我的。”    “那你应该还手。”    “我舍不得。”    他的手停在滚烫的茶里,却是先抬头看我一眼:“你又为何杀他?”    “也是因为舍不得。”    他嗤笑,“我不明白。”    我只笑不说话,没关系,我早知会是如此。    半月不好的伤口,竟靠他一杯热茶和一根神乎其技的手指就黏合的七七八八,我忙不迭得道谢,“大恩不言谢,那我明早还悄悄来吗?”    他侧头看我:“你大大方方的来。”    每天拂晓时分,我便披衣去他房中,他起得早,话便不多,有时会应一两句话,多数时间只是一心为我敷药换药,他专注的模样沉而有锋,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我一直难以用言语描述赤鹿的独特,他太简单了,与上界诸君相比,少了几套流彩华服,还缺一身刺眼的光华,甚至没有出众独到的风骨,走在九重天就融在九重天上,落到凡尘又融在凡尘里,华服珠钗香车宝马若强加于他身上,都会变成多余的。    可偏是他的致简,沾不到一丝别处的气味,坐在人群中就成了当世无双。    人一旦有了感情就窝囊的不行,我看他,就像崇拜明月,又像迎接朝霞。    从那时起,无论是否早起,我都会在拂晓天醒来,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时间荏苒,不久后窗外飘起了白雪,天一点点寒下去,不知不觉我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季节。    这日檐外坠起冰锥,湖面也于一夜之间结了冰,楼中的酒客比平日增添了一倍,一边喝着温热的酒水,一边又在天井下凿开的冰孔中垂钓。    人多闲言闲语就多了,不知是谁先提起数月前湖中的大鱼。    “那样大一条鱼,没能亲眼见上一回,倒是遗憾。”    “我看未必是条大鱼,那么大动静怕也是只水怪。”    “一派胡言,这附近太平多少年了,何时出过妖怪?温老板你可要说句话,那之后可有看见那条鱼?”    “没有。”赤鹿正加了件绸面外衣从小三楼顺梯走下来,他走到我身边,把问题抛给我:“小姑娘怎么看?”    我喝了一口酒壶中的剩酒,“八成是成精,长腿跑了。”    “有腿能跑的那叫螃蟹。”众人哄堂大笑,片刻又各自调侃去了。    午时刚过,来了送酒的商号马车,今日天寒地冻,门童顺赤鹿的意思请商号的二人进屋歇息暖暖身子,那二人乐于享受,沿阑干坐下,双手接过酒具,千恩万谢的。    我正过去给二人斟酒,就听其中一人问:“咦,楼里咋还能垂钓呢?”    我奇了:“冰层虽厚,但冰下有水有鱼,楼里又无风雨,怎么不能垂钓?”    另一人接口道:“莫非你们还不知道?这湖底有古怪哩。”    天井那头有人听见喊了一声:“老头,有话说清楚,怎么古怪了?”    那人讳莫如深道:“听城北打更的陈老九说,前天夜里他从城南往城东走,为了插近道就从这湖里冰面上走过去,谁知道看见湖底下有微光,他提灯来照,嘿,一张怪脸,眼不是眼,鼻不是鼻,乌漆墨黑怪吓人的。”    他这话一出口,楼中众人皆围上来。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商号的人摇头:“不知道,陈老九说当时他吓得灯都没顾上捡起来,撒腿就跑了,应该是被冰封在湖底的老鬼。”    众人倏忽禁声,彼此对望,又垂头看阑干外的冰面,冰面上几个一人周身大的冰洞内暗戳戳的,确是看不清晰。    那插在阑干上的钓竿突然动了一把,兀自顺着鱼线的抖动颤抖,众人望着悄然退出一个圈。    唯独一个壮汉冲上去一把抓住钓竿用力一提,“爷我就不信这个邪!”收竿一瞧,只是一尾手臂长短的肥溜溜的乌鱼。    大家长呼了口气,又对酒当歌,对商号的人说:“陈老九怕是又醉酒眼花扯谎来了。”    一时气氛缓和下来,说话间又一把钓竿兀自颤动,旁侧的干瘦书生笑道:“我的乌鱼也到了,等我钓上来,让温老板做成鱼汤,给大家暖暖肚皮。”    他搓着双手,握着钓竿提了提,忽然面色一变双手收紧,额头上青筋也爆起来,好似吃了极大的力。    众人正呆愣屏息,便看那书生将双臂一软,嗤笑出声,“和大伙儿开个玩笑,一条小鱼罢了。”    女酒客嗔道:“哎,你这愣头最坏,被鱼拖下去才好呢。”    她话音刚落,只见那书生的身子顺着钓竿一倾,身子撞碎了阑干,径直掉进了冰洞。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都还未回神,又以为他还在耍花招。    片刻后冰洞中泛起水浪,书生从一阵气泡中挣扎着伸出半张脸,面色煞白的呼喊:“快、快救我!”话毕又随着一片水花淹了下去。    有人喊:“是水鬼!”    酒客们如同烟花炮仗,通通炸了。    几十人齐刷刷冲向逼仄的门口,又肩与肩挤在一处,一时谁也走不得,又嚷又骂,互相挠脸,平日假惺惺的谦逊有礼荡然无存。    我望向赤鹿,他对众生像熟若无睹,只兀自盯着天井下的冰面,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却在此时,井楼不住颤动,最后欲加猛烈,楼身倾斜,酒杯的落地声不绝于耳,只在震耳的轰鸣中,水上阁楼眨眼之间坍塌,击碎了冰面一路下沉。    冰冷的湖水迅速涌灌入楼中,楼内暗影重叠,众人没了出路,又哭又喊,踩着别人的脑袋往高处爬,这景象简直像是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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