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始皇统一以来,有为之君断不会容忍天下分裂。依我看来,天下自唐末以来的分裂,必在不久的将来统一。若是某所料不差,最多三年,北宋必起刀兵,首当其冲的就是蜀与楚,然后渡江南来,最后北上与辽国一争高下。蜀、楚、唐、越、南汉均不可与之抗衡,唯有北辽难料胜负。”徐易当即滔滔不绝,之后又对周边各国为何难以与北宋争雄一一道来,听得孙宇颇感意外。此人对天下大势的走向,以及各国的优劣,简直了若指掌。
“听先生之言,这朝廷再无一丝机会了?”孙宇指了指皇宫所在问道,不知觉间就换了称呼。
“倒也未必,这北宋禁军虽强,却不善水战。若是朝廷大力发展水师,当可拖延一阵子,关键还是在南越国。南越与宋亲近,若是同时起兵,两线作战,溃败只在旬月之间。当真有争霸之心,当一面加强水师,一面准备发起对南越作战,不然如芒在背。”其实在徐易看来,这南唐当是一丝机会也无,这南越虽然弱于唐,可唐全盛时期依然奈何其不得,更何况现在?只有等北宋陷入全面作战无暇南顾之时,方有一丝机会,可那蜀与楚,都不是那块料啊。奈何对方肯定是南唐显贵,自己为了对方能够青睐于自己,只能尽可能委婉一些。
“先生大才,正式认识一下,在下鲁国公府孙宇。不日将赴剑州,还望先生能够同行。”孙宇拱手行了一礼。
孙宇这一礼到底,等了半天,奈何一点回应没有,这不应该先客气几句吗?不由得抬头看向对方,岂知那徐易深情地看着河对面一栋高楼,一丝反应都没有,合着刚才的话他都没听进去。
孙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河对面高楼上,一绿衣女子端坐于窗前,也看着这边。以孙宇的眼力,这么远的距离,也看不清女子容貌,难不成这徐易比自己目力还强?
“三刀,那栋楼是干嘛的?”孙宇不愿打断徐易,转身问道。
“明月坊,就是喝花酒的地方。”三刀小声回道。
这徐易到底是探花,就是不一样,这腿都瘸了,在此写写书信,也能跟青楼女子隔空谈情说爱,孙宇暗自想道。
“去整壶茶来,再弄些点心。”眼看一时半刻结束不了,孙宇只能当个吃瓜群众。想当年刘备还三顾茅庐来着,自己这一时半会还是等得了的。
“啊,公子你还在此,徐某无礼了。”直到过了小半个时辰,这徐易总算回过神来。
“看完了?喝茶吃点心。”孙宇扭头看了一眼,果然那窗户关上了。
徐易倒是真的渴了,喝了杯茶,抓起点心一顿猛吃,平日里可没这么好的吃食。
“好吃,公子,你也吃啊。”徐易点了点面前的吃食说道,这可是壹芳斋的点心,好像还是科举高中那年吃过,端的是美味。
“我吃饱了,你吃吧。话说你这每天写写书信,画几幅画,还有钱去那明月坊?何时能够凑足那赎身银子?”孙宇倒有些好奇,你这三餐尚不能定,还跟青楼女子眉来眼去,看之前那情形,当不是一夜欢好的意思。
“若是银子能够赎身,那倒是好了。”徐易放下点心,叹了口气。
原来徐易进京赶考,偶遇此女子,两人算是一见钟情。女子本非欢场中人,乃是一小吏之女,其父就在江宁府当差。本来其父也对徐易颇为看好,毕竟就算不中进士,也有举人功名在身,倒也没有横加阻拦。徐易就在其家附近客栈落脚,一边备考,一边谈情说爱,就等着高中之后回乡完婚。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其父因为一桩公务,得罪了江王世子,直接被关进刑部大牢。其女为了救父,多番托人帮忙,均无劳尔返,最后只能去找江王世子。江王世子贪其美貌,答应只要卖身与他,就放其父一条生路。
“因为担忧我不能安心科考,璃儿一直不曾告诉于我,直到高中之后,我去府上提亲,其父才如实告知。我气愤不过,就上门前去要人,这才被打断了腿。此事闹的沸沸扬扬,对方没几天就把璃儿卖给了这明月坊。”徐易把自己的境遇婉婉道来,听得孙宇摇头不已,这世道就是如此。新科探花郎,普通人眼里高不可攀,前途无限。可在这些真正的顶级权贵眼中,不过草芥罢了,随意处置。
“徐兄情深,叹为观止,那要如何才能赎身?”要想收此人之心,就得从此女身上入手。徐易明显一门心思都拴在此女身上,哪怕被卖入青楼,也不愿离去。宁可在此写字卖画,只为每天可以看见她。
“不知公子出自何处?当真不惧那江王世子?”搞了半天,徐易还不清楚对方底细,这赎身钱财只是其次,关键是那老鸨不敢放人啊。
“合着你刚才是真没听见?鄙人鲁国公府孙宇,幸得韩王举荐,新任剑州刺史兼防御使。”孙宇没好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