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眼的青阳帝君好整以暇站在暨阳不远处,拘了一礼道:“抱歉,是在下打搅真君了。” 暨阳赔笑,“……帝君说的哪里话呵呵呵,不知是帝君大驾光临,实在怠慢了、怠慢了……” 青阳:“虽然此时已是日上三竿,但唐突来访扰了真君清梦,总归是我的不是。” 说着,他又拘了一礼。 暨阳:“……”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神仙! 此刻即使施隐身咒逃跑也来不及了,暨阳打了几个哈哈糊弄过去,问道:“不知帝君有何要事?” 青阳从怀中掏出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其实他是真心诚意在道歉,因为今日他前来请教也算有求于人,姿态自然要低些,只是帝君这张嘴只是看起来好看,用起来却不那么称心,说话总像带着一阵阴风似的寒碜人。 暨阳看了一眼那纸上内容,发现都是他和如芷从人间学到,如今又流传于论坛的“网络词汇”,笑道:“帝君来问小仙可算是找对了人,您将这东西留下,待小仙写好释义再给您送去紫清宫。” 青阳想了想,摇头,“不必写,你若有闲,给我讲一遍便是。” “可这数量不少,单讲一遍,您……”后面半句被青阳的眼神杀回了暨阳的肚子。 青阳是天纵奇才,他幼时的修炼事迹已被载入史册,过目不忘也并非传说。 暨阳在心里抽着自个儿大耳刮子,想着自己今日怎么老摸到帝君的老虎屁股。 青阳:“不知真君现在可否得闲?” 暨阳点头哈腰,“得闲、得闲……” 于是暨阳也没敢说自己还未洗漱,连忙恭恭敬敬给帝君沏茶,将帝君请到上首坐了,自己站在一旁一个词一个词地为帝君解说。 讲完了一页纸,青阳得空抬头看了暨阳一眼,疑惑道:“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这边来坐罢。” 暨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仙早起还未漱口,怕口臭熏着您。” 帝君:“那你站着吧。” 暨阳:“……” 青阳整理了满满五页纸,讲完第三页时,暨阳觉得口干舌燥,却又不敢直说,便只好偷偷舔舔嘴唇,翻到第四页准备继续讲。 刚讲两个字,青阳终于良心发现地察觉到暨阳的疲劳,大发慈悲道:“你先去歇息会儿罢,我自己再看看。” 暨阳感激涕零地谢恩退下,抓紧时间去洗脸漱口。 青阳百无聊赖地拿起讲完的三张纸,手中燃起幽蓝麒麟火,将三张纸烧得灰烬也没留下。 他伤势未完全恢复,麒麟火蓝中带黑,蓝得不太纯正。 青阳盯着手中那团火看了许久,觉得果然不甚好看,正思量着是否要将晚上睡觉的地方改到玄冰洞,忽然听见屋外一声呼唤。 那声音很好听,铃铛似的一串,清脆悦耳,砸在青阳心口上,叫他忽然慌张起来。 “暨阳老头儿,我给你送炉子来啦!” 青阳将剩下的两页纸叠进怀中,略微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来,还未踏出半步,便见如芷已经闯进了门。 帝君一身红色很是显眼,如芷看见他,微微愣了愣,随后愤愤地“哼”了一声道:“晦气!” 青阳垂下头。 他想,他从来都不懂得如何讨她欢心,倒是很擅长惹她生气。 如芷只说了那一句便不再理他,自顾自解下纳物囊,找了个空旷地方小心翼翼将囊里的大东西放出来。 这只炉子其貌不扬,别的炉子拥有的雕花龙头它一概没有,只有个光秃秃的大肚子,油光锃亮。 如芷摸着炉子滑溜溜的表皮,不知想到哪里,一边摸一边暗戳戳发笑。 她这幅样子被刚进屋子的暨阳看见,瘆得暨阳连新炉子也来不及欣赏,问道:“公主您这是又要找谁的麻烦呢?” 问完恍然想起帝君还在这屋子里,暨阳刚洗干净的脸顿时又出了一脑门儿冷汗——如芷前些日子胆大包天的混账话还记忆深刻,她若是将帝君惹恼了可怎么收场? 如芷将炉子拍得砰砰响,“你瞧,这像不像西天那群和尚的脑袋?” 暨阳:“……” 正在喝茶的青阳险些一口喷了出来。 暨阳偷偷瞄了帝君一眼,心道可得早点将小祖宗送走。 他潦草地验了货,摸出两颗灵石递给如芷,“辛苦您跑这一趟,我这儿庙小,就不留您了,您看……是要我送您还是您自个儿走?” “还有跑腿费?”如芷掂金子似的掂了掂那两颗灵石,“难得你这么有良心。” 暨阳点头哈腰,“是是是。” 快走吧您嘞! 如芷将灵石揣进纳物囊,眼珠子溜溜转,转到青阳的方向定住。 她反身用屁股够着青阳身旁的那只椅子,翘了个二郎腿笑嘻嘻道:“嘿嘿,想要我走?我偏不!” 暨阳使眼色使得眼皮直抽抽,那祖宗却无动于衷,只恨他脸皮没厚到那程度,否则能当场给她跪下。 依照青阳的性子,他是不愿在此时见到如芷的。按文和教给他的法子,是要先在论坛上接近她,待到水到渠成再敞明身份,届时她即便生气,也好歹有了些情谊做缓冲。 哪知缘分一词向来捉弄。 他一贯不会哄人,面对如芷时更是毫无办法——手脚尚不知如何安放,就更管不住原本就管得不好的嘴了。 青阳忽然想起文和说他脸皮太薄,原本他并不当一回事,可事实摆在眼前,顿时又觉得是该好好反思。 只是这脸皮薄了许多年,一时要改也来不及,青阳便想捡个现成的例子来模仿模仿。 所谓物以类聚,青阳想了一圈,觉得自己熟识的神仙大多都是矜持内敛,唯独那么个脸皮厚的文和,却是个母胎单身汉。 哦,文和的爹是够脸皮厚,不过文和的娘被许多神仙在私下里称为母夜叉,也不知天帝那套法子套用到温柔可爱的如芷身上,能不能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