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惊险过后,季向蕊浑身虚脱到毫无知觉,陷入深眠。
紧接着的一场梦境,虚幻又极不真实,却也如绳牵扯般地,引她在看不清前路的长道上漫无目的地越走越远。
这一走,仿若时间倒流。
她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时家举家搬离老院的那天。
深冬的清晨,雾霭迷城。
皆数晨曦时分该有的清明云彩都被铺天盖地的阴云遮蔽,万物生机稀零寥落。
院落里最后的行李被搬上车时,季向蕊还在记者集中培训会上。
她忘带手机,全天奔走集训。
一直到晚上回去,季向蕊才看到时鉴给她打了二十通未接电话。
只是没想那二十通电话,成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
从那之后,无论季向蕊如何联系,时鉴的号码都成了空号。
同时,相关于他的任何信息,都像是被刻意抹去般地,悄无声息没了踪迹。
他完全撤离出她生活的走势,如是人间蒸发。
所有的打听方式都成了徒劳,就连时家也无法得知时鉴秘密参训后的状况。
地狱式磨炼的全行机密,生死未卜都极有可能。
下一秒,帧帧画面折转速度越发加快。
就在季向蕊试图抓取一丝时鉴留存的气息时,她眼前的画面又被往前推,骤然折转成了两人在学校门口最后见的画面。
那天,初雪降临,绵密白雪飘落睫间。
男人一身迷彩军装站在她面前。
褪去了往日居高临下的不羁样,他目光灼灼地望向她,眸中叙写着希冀光色。
两个人被灯打衬的身影影绰交织在白茫雪地里,她听他少有地放低声调说:“你也希望我走?”
她没回答,他就又耐着性子重复了遍:“真觉得非走不可?”
纵然旁人看去或许只觉艳羡,却只有季向蕊听出了。
那后面一句,已然被妥协和知趣压迫。
他显然把她的回答当成了默认。
随后的笑,未明深意,却为后面所有发展都做了铺垫。
梦境依旧在延伸。
接续而上的不再是他们曾经的回忆,转而是肆虐冷风里,他无所顾忌地抱着她拽绳跳下的惊心画面。
那种急剧酿生的失重和有违现实的呛水窒息感逼得季向蕊越发觉得周围空气稀薄。
溺水时寒冷刺骨的压抑,求生欲攀升极致。
顿时,不知从哪倏地发出一下砸击,季向蕊受刺激般地猛地从虚浮的梦中抽离。
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目光涣散地定格在亮堂迎光的天花板上。
多秒的反应,浑身冷汗不受控地外溢着,浸湿衣衫。
嗅着病房里萦绕的消毒水味,季向蕊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摆脱禁锢和束缚,彻底安全了。
旁边的周意瑄捡起失手掉在地上的陶瓷水果刀后,本打算继续温吞地削苹果。
但一抬眼发现季向蕊醒了,她惊喜地连忙按铃。
相继的一下检查,季向蕊都配合进行。
及至医生护士都离开,季向蕊才疑惑看向周意瑄,“我们现在在哪?这不像普通的那种病房。”
周意瑄满眼赞赏的目光,感叹道:“向蕊姐,没想到你还认识这么帅的军人啊,这里是军区医院,他们送你来的,我们已经回国啦。”
“他们?”季向蕊环视着病房,微微皱眉,第一想法是时鉴。
然而没等她做更进一步的确认,周意瑄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新闻社社长付玖维。
接起后,先行传来的并不是惯常拖腔带调的男声,反是他们新闻社的同事,苏婥。
女人成熟低沉的烟嗓磨过耳际,擦过一抹无形便有的娇媚。
苏婥笑说:“这外派任务都结束多少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周意瑄看了眼随意靠在靠枕上,没半点紧张样的季向蕊,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在国外发生的事,支支吾吾半天。
电话最后还是被季向蕊接了过去。
季向蕊伸了个懒腰,笑着打趣:“这么久不见,是想我了?”
“少和我贫,找你说正事呢。”苏婥碰上季向蕊,最多也就那么几件事。
季向蕊猜都猜得出来,“这回又换了个什么职业?”
“医生。”苏婥把对方的基本情况和季向蕊说了遍,“觉得怎么样?”
季向蕊没什么情绪波动,囫囵回她:“你这别光顾着给我找,你自己呢?”
苏婥笑了:“我能有谁?不就那个混蛋?”
她那边似乎还有事,也不多浪费时间聊后面见面的事,详细的要等季向蕊回去了再定。
季向蕊向来应得勤快,见得怠慢,就着那股散漫劲,决定权还是在她手上。
没讲几句,电话就回到了付玖维手上。
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付玖维只知道她受伤的事,具体的却不清楚。
他叮嘱道:“你好好养伤,资料什么的,周意瑄已经整理好给我了,这次依旧做的不错。”
话落几秒,他笑了笑,再说:“果然啊,你的能力我就是放心。”
季向蕊留在新闻社多少年,还能不知道付玖维画大饼的能力。
她不求虚的,直截了当和他搞正经的:“老板,我受伤了。”
季向蕊骤转可怜卑微的语气听得周意瑄都愣了下。
而付玖维那头给出的反应又是熟悉的沉默。
季向蕊得逞似的勾唇,乘胜追击说:“我这伤也算是外派最后一天遗留下的,算不算工伤?”
那头继而传来极低的吸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