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清冷夏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所以,为了替父亲洗去冤屈,你便不顾我的安危,将我送到那般危险的地方”
“青羽,十六年了,你我朝夕相处十六年,你有没有在乎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青羽低垂眼睫,末了,轻声道“夏言,不要怨我。我活着唯一的念想便是有朝一日能看着你父亲沉冤得雪,若不然,十六年前我便已经死了。”
闻言,夏言低笑,眼眶却红得厉害
是有多喜欢,才能在所有人都抛弃她,才能在心心念念的少年亦离她远去后,还能在这苍茫的世间无依无靠活了十六年。
他总觉得她如冷月一般高高在上,连多看她一眼就都觉得是对她的亵渎,他在她面前那么自卑。可就是这样清冷的一个人,却喜欢一个不喜欢她的人,喜欢了十多年。
他觉得她很可怜,他可怜她可怜得大笑出声指着她道“有什么用呢,那个人已经死了,就算你再喜欢他,他也不会知道了。”
笑着笑着,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青羽可怜,而他,比青羽更可怜。
十四岁那一年,他算计了青羽,却报应了自己,那是他成为暗卫之前,他们的最后次相见。
青羽遇到夏璟那一年,只有七岁。
那是在一个深冬的夜里,她被一群官兵追赶,慌不择路之下,跑进了一条小巷子。
巷子里很黑,只有处府邸前的灯笼在一片夜幕里散发着微弱的光。她拎着裙角,就这样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她摔倒在地,抬起眼,但见一个少年站在她面前,朝她伸出手,问道“有没有受伤”
还来不及回话,她便听见巷子尽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她刚想逃,手腕却被人拉住。
她一怔,看到少年朝她比着噤声的动作,而后将她拉到他厚重的斗篷里。
她藏在他的身侧,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少年轻轻拍了拍她,道“出来吧。”
“那些人为何会追你”少年问。
而后,少年垂眸瞧了瞧她的衣裙,诧异道”你是苗疆人”
这句话她简直太熟悉了,中原人向来视苗疆人为妖魔。
她抿唇不语,正要离开,少年却拉住她的手“这么晚了,你随我回府吧,待明日我陪着你去找父母。”
温柔的声音让青羽诧异,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少年。
那时正落着雪,少年裹着雪白的斗篷,撑着一把青色的骨伞,玉冠白袍,笑得温和,宛若春水。
明明是寒冬腊月,青羽却想到了三月被风吹散一地的桃花。
直到很多年之后,她还是能记得那天夜里,银白的月华,摇曳的烛火,和漫天飞雪里那个温润少年。
那便是十五岁的夏璟。
青羽就这样随着夏璟回了家,在知晓她的父母已经逝去后,她便留了下来。
府中其他人皆视她为不祥之人,从不和她说话唯独夏璟一人,每次看到她,都笑得清雅温和。
他时常带着她出去踏青,惹得路边的小姑娘羞红了
虽然年少,但那时的夏璟已经从沙场归来,舞得一手好剑,写得一手好诗,人们每每提起护国公的大公子,无不赞扬一番。
如此过了半年,在一个夜里,护国公收到承德皇帝的密旨令夏璟进宫参选暗卫。
按理来说,青羽本应留在夏府中,奈何她性子倔,抓着夏璟的衣袖不肯撒手,夏璟不得已,便也将她带了去。
他们去了暗卫营,拜在同一个师父门下。
青羽初接触剑法,资质又不是最佳,因此很久才能学会一两个招式。
她的师父白芷是个年长她九岁的女子,与夏璟年纪相仿。
白芷脾气不好,每次教青羽剑法时便会狠狠责骂她一番,久而久之,青羽渐渐不再随着她练剑。
青羽算不上正规的暗卫营弟子,因此,白芷也未将她放在心上。
她每日躲在自己的房中练习盘术,与师门中人并不亲近。
夏璟知晓后,每日练完功便来教她,教她念书,教她剑法,教她骑术。她学得很慢,他也不着急,依旧温温和和,不厌其烦地教了一遍又一遍。
七年过去,她从当初的懵懂懂懂,到如今已是身手凌厉,虽然未成暗卫,但也是让人胆战的杀手。
因此,白芷虽然是青羽的师父,但教她养她的却是夏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