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仲秋,晋阳城便凉了下来。冷风瑟瑟,玉露冷冷。秋雨一连缠绵了几日,厚重的阴云压在皇城上空,潮湿而阴霍。少年走在幽深的街道上,两侧的梧桐树叶落了一地,而后被雨水打湿,泥泞了一路。
他衣衫槛褛,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泥污,仔细瞧来,那消瘦的胳膊上竟蜿蜒着一条丑陋的伤疤。
他和母亲一路逃命至此,三日前,他们遇到仇家,为了救他,他的母亲坠落悬崖,而他亦被歹人所伤。
他不识路,一连走了三日,这才来到了晋阳城。
他无处可去,亦没有亲人,只得在城里闲逛。淅淅沥沥的落雨拍打着房檐,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街角的茶馆在寒风中云烟缭绕,带来一丝温暖。
少年捂着肚子,在茶馆面前观望许久,直到商贩嫌弃地朝他挥了挥手”哪里来的小乞丐,快走”
他直勾勾地看着蒸笼里的馒头,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而后,鬼使神差般,他猛地抓住个馒头,转身便跑。
商贩见此,慌忙追了上来。
少年跑了几步,脚下无力便摔倒在地。商贩将他手中的馒头一脚踢开,而后拳头便落了下来,一边打,一边说“小小年纪,竟然偷东西”
少年蜷缩着身子,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以前在家时,他便经常受到下人欺辱。他的母亲一直不得宠,连带着他的身份也变得卑微。下人们不他送饭是常有的事,他饿得很了,便去偷,不被人瞧见,还好,要是被人看到,免不了有事一顿责骂。
那商人打完后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围观的众人指着他窃窃私语一番后,亦纷纷离去。
少年挣扎着从泥泞里爬了起来,抬起眼,便看到一个小正太站在他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疑惑,那小少爷便道,“你跟我回家吧。”
小少爷长得白白嫩嫩,看着纯良无害,少年垂眸思索片刻,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小少爷长得白白嫩嫩,看着纯良无害,少年垂眸思索片刻,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瞧见此,小少爷笑弯了眉眼,“我叫慕容澈你叫什么。”
“阿倾。”
少年和容筝相遇在一场蔓延天际的大火里,翻滚的火舌吞噬着一切,那样妖艳的颜色,像是九重天阙盛开了一地的红莲。
那时正是寒风凛凛的冬月,是他被慕容澈救回昭王府的第二个年头。
慕容澈的父亲卷入朝堂争斗,昭王府在夜之间,惨遭遭门。
数名杀手自宫中而来,大火顺着破裂的锦缎烧了起来。
红色。
触目惊心的血腥。
尖利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少年和慕容澈躲在坍塌的间里不敢出声。就在他以为他们会丧命于此的时候,一股清冷声音从外面传来。
“谁是慕容澈”
少年抬起眼来,烟雾缭绕中,他误以为自己看到了神女。
七白衣白裙的少女高高地站在断裂的石阶上,怀中抱着一把七弦瑶琴,额间佩着银色的眉心坠。她微侧着脸,鼻翼小巧,纷飞的大雪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漆黑的美目如一汪清水般平淡无波。
那便是十六岁的容筝。
她的神情看着没有一丝危险,少爷刚要唤她,却听到已然烧焦的房梁发出吱呀吱呀的断裂声
少年心里一沉,可就在这一瞬间,慕容澈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而后竟一把将他甩了出去,急声道“他就是慕容澈!”
话落,房梁便落了下来,阻了唯一的路。
滚烫的灼热感翻涌而来,少年惊恐地睁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妖娆的大火瞬间将慕容澈吞噬。
容筝以为少年受到了惊吓,便徐步来到他面前,只手抱琴,另一只手牵着他,垂眸看着他道我受你父亲所托,前来救你,走吧。”
少年任由她牵着,一步一回头。
来直到昭王府的断壁残垣渺小得再也看不见,他这才回过头来。
他紧攥着手指,幕容澈,既然你救了我,这一世我便用你的身份好好地活着。
慕容澈随着容筝回了暗卫营,因昭王府与东宫交好,他便在容筝师父门下,成了容筝最小的师弟。
虽说是师弟。但他与容筝的交集并不多。
唯一说得上话的那次便是太子的寿辰,容筝带着他去东宫贺。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皆携带家眷出席,因此宴会间多有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