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恒又狠狠地瞪了宁心一眼,这才跟着姚夫人离开。关于当朝的十三公主宁心,姚恒是有所耳闻的。她的母妃只是一介宫女,圣上醉酒,才有了一段露水姻缘。那宫女难产而亡,承德帝本就不喜欢宁心,又加上宁心一出生便患有怪病,脸生脓包,承德帝便更加厌恶,将她丟在冷宫,由一个年迈的嬷嬷抚养,不得私自外出。她虽有公主的身份,却比宫人活得还要卑微。今日的宴会所有的皇子公主皆盛装出席,唯有她,只能穿着破旧的裙子站在树下张望。甚至,她长这样大,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一眼。
姚恒回过头去,只见宁心还在梨树下站着。整个过程,她未说一句话。
那个安静荏弱的身影越来越远,一向器张跋扈的姚恒第一次有些心软,觉得一个人可怜。
他决定了,下次见面,他不再唤她“丑八怪”了,就算看见她那张脸很想揍她,他也会忍着。
姚恒虽这样想着,只是他没想到,再见的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几日后,德妃突然患疾。圣上怜惜,便令德妃的姐姐姚夫人进宫陪伴,姚恒自然也跟了去。
姚恒一进宫,他便直奔冷宫而去。
破落的宫殿,唯有院子里的梨树带着些许春意。宁心就坐在树下练字,簪花小楷,秀气又漂亮。
姚恒看过之后,心中油然而生一丝钦佩。他自小就顽劣,不爱习书练字,每次去国子监,皆被夫子训斥许久。和他厮混在一处的,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还是第一次见人将字写得这样好看,一看便知很有文化,他想和宁心结交的心更深了分。但他又不想表露出来,他是太师府的姚小公子,多少人上赶着巴结他,他一定要矜持些才能体现出他的身份。
于是,他抬了抬下巴,问道“喂,你多大了”看到他,宁心很诧异,但仍是乖巧地回答“六岁了。”
“六岁。”姚恒默念,随后又道“那就是比小爷小一岁咯,以后跟着小爷混。小爷认识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只有你长得丑,小爷能带着你玩,你应该万分感恩才是。”
姚恒还在说着,突然觉得腿上一痛。他转过眼来,只见宁心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面前,一脚踹在了他的腿上,哪里还有半分乖巧的模样
“不准再唤我丑八怪“
突然的转变让姚恒一愣,他怔怔道你长得丑还不准人说了吗”
“不准说”
宁心像一只奓了毛的小兽,对着姚恒又是几脚,姚恒被她踢得哇哇直叫。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前来寻找儿子的姚夫人,她徐步走来,问道“发生了何事”
姚恒咬牙切齿,正想着如何形容宁心的恶劣时,却瞧见身旁的宁心挤了挤眼睛,两滴泪就这样落了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指着姚恒奶声奶气道“哥哥骂我丑八怪,还打我。”
污蔑赤裸裸的污蔑
姚恒气得七窍生烟。
可身旁的小姑娘蒙着面纱,只余一双噙着泪的眼睛,,看着委屈极了。
姚夫人不疑有他拧着姚恒的耳朵就是是一顿揍。
离开前,姚恒朝宁心看去但见方才还泪眼婆娑的人,正挑眉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有一丝狡黠和挑衅
骗子女人都是骗子
后来,姚恒不止一次感慨他姚小爷阅人无数,唯一看走眼的就是宁心,不仅是容貌,还有性格。
哪有第一眼的漂亮。哪有第一眼的乖巧。
姚恒在宁心那里栽了面子,誓死要扳回一局,他便更加频繁地往冷宫里跑。
只可惜,他遇到了克星,每次对峙,皆是他被宁心一顿拳打脚踢,末了,长辈来了。宁心再哭两嗓子。他接着又被他的母亲揍。
如此过了数年。
直到姚恒十三岁那年,他遇到了陈楚楚。
其实他们幼时曾见过一次,京城里的朝臣夫人闲来无事时喜欢聚在一起,互相攀比,比完衣裙比孩子。
姚恒是最让他娘丢脸的一个,那日宴会间,他又闯了祸,被他娘拉到花园里打手板。
打完之后,姚夫人让他自己在花园里思过,他委屈得想哭。就在这时,一个小女孩来到他面前,一边拉起他的手吹了吹,边细声细语道“不哭,不疼。”
温柔又漂亮,极符合禁小公子的交友观念,那段时间。姚恒往陈府跑得十分勤快。
没过几日,姚恒但便遇到了宁心,自此宁心占据了他所有的注意和时间,,以至于陈楚楚很快便被他忘在了脑后。
如今,数年已过,姚恒还是当初那个让他娘亲丢脸的儿子。而陈楚楚已长成一个让陈家骄傲的女子。
四月春光正好的时候,身着绯红衣裙的姑娘在宴会上舞了一支霓裳羽衣舞,白皙的容颜,及腰的长发,眉目间点了红色的花钿,一时间美得像一幅艳丽的水墨画。
只一眼,姚恒便愣在了那里。
从那日起,晋阳城里的百姓皆知,风流的姚小公子遇到了一个心仪的姑娘,也不去花街了,只是每日跟在那姑娘身后,讨那姑娘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