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手把沾满灰尘的面巾给摘了,刚才幸亏有它,不然得啃一嘴泥。
此时,负责放哨的夏至喊起来:“主子快跑,有人来了……”
与此同时,有妇人在高叫:“是谁砸坏了我家柴房?这天杀的,老娘上个月才翻修好!”
江酌白了阮筱朦一眼:你说的年久失修呢?
她回敬了一眼:现在这个是重点吗?跑啊!
阮筱朦虽说醉酒,可他俩认真跑起来,不会武功的妇人当然追不上。片刻,二人便到了盈香阁的墙角下。
漆黑的夜色中,她被江酌叫住,他斜睨着她问:“你这副尊容,还准备走正门进去?”
对哦!她真是醉糊涂了。她现在全身狼狈不堪,而且没戴面巾。在马车上完成的易容比较潦草,方才一摔,见鬼的鼻子又歪了。
前几次他俩在盈香阁见面,若中途出去,都是走窗户,可是现在,她头晕着呢。
她从后面拽住他霜色的袍衫,醉眼朦胧,语气不自觉地像在撒娇:“我上不去~”
“你上不去关我什么事?”江酌回身扯他的衣摆,想要拂开她的手,“我把你送回来已是仁至义尽。谁让你喝那么酒?谁让你跑屋顶去撒酒疯……”
严厉的话没说完,三两滴温热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让他顿时住了口。
黑暗中,江酌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莫名觉得她的眼眸清亮,又是委屈又是娇软。女人还真是奇怪,说哭就哭了?
阮筱朦感觉到他周身清冷,像是憋着火要发,以为他还没凶完。然而,他再没说什么,单手搂住她的细腰,足尖一点,已经准确地从如意厅的窗户飞了进去。
在腾空的那一刻,阮筱朦简直惊呆了,她知道江酌的武功好,没想到能有这么好。他带着她飞这么高,居然轻松得跟玩儿似的,那相比之下,她所谓“拿得出手”的轻功,真的是没眼看了。
阮筱朦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的脸,背景从黑暗变成皎洁的月辉,再变成室内的烛光。灯下看美人……帅呆了……
江酌此刻的内心活动却是截然相反的,一旦安全着地,他飞快地扔开了她。
依然是板着脸,冷冰冰的语气。
“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何等姿色吗?”
从她扯下面巾时,他俩就让人追赶,得亏了黑暗的地方看不清,不然,他会以为撞见鬼了。
那是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又黑又黄的肤色像抹了泥巴,雀斑像烤糊的烧饼上焦黑的芝麻,超长的马脸,配上歪到辣眼睛的鼻子……
江酌在和她拉开距离的同时,还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前襟的衣服,生怕她的泥巴肤色蹭在他霜色的衣衫上。
还好,“底妆”是阮筱朦改进过的,不同于古代普通的粉妆,哪里那么容易掉?
他皱着眉,上去就把歪鼻子给拽下来了,又掐着她的下巴掰了几下,毫不留情地弄掉一截假下巴。
接下来,江酌的“魔爪”捏住了她左边的脸蛋,阮筱朦叫唤起来:“喂喂喂……脸、脸是真的!”
最多就是近年来长得略丰润了些,他觉得和记忆里的样子有点差别。
他松了手,又禁不住默默回想方才指尖的感觉。原来,女子的脸捏起来这样柔软细滑,容易让人上瘾。
他说:“去洗了吧。”
阮筱朦实在累得不想动弹,好在夏至也回来了,先去伺候她换了身干净衣裳,回来又打了盆水。她就坐在圆桌边,胡乱地“卸妆”。
江酌淡淡地靠在墙边,用余光瞟她,像是亲眼目睹了一场变脸。黑黄的泥巴下面露出一颗晶莹的珍珠,皎若明月,灿如春华。
这样一张脸,难怪她要藏起来,就算是素颜,也是件经得起细细琢磨的艺术品。
江酌早知道她生得美,从小就知道,虽然没见过几面,但她的姿容是不易叫人遗忘的。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他仍是不得不承认,她比从前更好看了,尤其是,刚刚见了她扮丑的样子,现在更觉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