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亮仔!”
钱途亮并没有打开免提,钱妈那声激情高昂的呼唤,却还是被餐桌上的另外两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了?”尴尬地抬头看了看秦尔和林衍,钱途亮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小,又默默地低头继续挑鱼刺。
十分钟前,在秦尔的监督下,钱途亮解决了午饭。他的病号餐,是一碗秦尔提前让刘姨煲好的山药排骨粥。
无论粥煲得多香多糯,都位列钱途亮最厌恶食物榜top10。钱途亮极其排斥这种软绵绵的食物,这类食物毫无口感可言,塞进嘴里,就是糊糊的一团,入口即化,不用咀嚼就能下咽,根本没有作为食物的尊严。
所以,蛋黄,他不吃,藕粉,他不吃,芝麻糊,他不吃,就连冬日里那热乎乎香喷喷的糖炒板栗,他也拒绝食用。
可是,无论多么厌恶,钱途亮都还是被秦尔以“生病了就该喝粥”这个破理由绑架着,苦大仇深地囫囵咽下一大碗粥。
此时,林衍正在桌对面用餐,钱途亮接替了他的工作,正在为身边的秦尔布菜。
而秦尔,正握着勺,以身作则地喝着粥。和记笔记一样,秦尔用餐时也需要在勺柄上套一个硅胶的辅助用具。秦尔的生活,似乎离不开这些尺寸各异的抓握辅助器,刚才钱途亮在卫生间的洗漱台上也看到了一个,应该是为方便秦尔使用电动牙刷而制造的。
用餐以前,林衍就帮秦尔戴上了助力手套。秦尔的拇指被动地与其他手指分开,压着勺柄,固定在虎口位置,其余四指都软软地蜷缩着,虚搭在硅胶辅具上。手指无力,秦尔只能手背向下地用掌心托着勺柄,靠手腕发力带动勺子移动。与其说是舀粥,秦尔更像是在用勺铲粥,他的用餐姿势实在算不上美观。
勺底很浅,一勺,只能铲起一小口粥。每一次落勺、起勺、递送都费时费力,秦尔却耐心十足地一小口一小口尝着,不仅不显狼狈,甚至让钱途亮觉出了一丝从容不迫的优雅。
“听楠楠妈说,你今天上午旷课了呀?”
钱途亮和俞鑫楠在一起混了十年,钱爸钱妈和俞鑫楠的爸妈,也是近十年的好友。他们有一个四人家长群,任何学习、训练、比赛相关的事都会在群里进行讨论。简直,就是把这俩孩子绑一块儿养了。
撇了撇嘴角,钱途亮执筷,把盘子里的那块鱼肉翻来覆去地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无刺,才夹着送到秦尔的勺子里。
“谢谢。”秦尔低声道了谢。
“嗯。”
不知是回答钱妈,还是回答秦尔,钱途亮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举着筷子,又往盘子里夹了一块鱼肉,再次开启挑刺工作。
“怎么回事啊亮仔?”
钱途亮一向自律得让人放心,听说他睡过头旷课,钱妈觉着简直是不可思议。
“儿子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
爸妈不在省内,钱途亮不想惹他们担心。
“到底怎么了?是感冒发烧还是怎么了?”
钱途亮越逃避问题,钱妈越笃定儿子这是病了。
“就是体温高了点。”
知道钱妈不问清楚,必不可能不罢休,钱途亮只能如实回答。
“没哪里不舒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