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看去,整个京城尽收眼底,街上有三三两两的小贩在叫卖,偶有华贵的马车慢慢悠悠穿过主街,一派祥和昌盛。
闻樱趴在围栏边眺望,眼前屋瓦绵延,再往前看去,便是红墙黑瓦,一派庄重威严。
方才周景玥跟她说在这楼顶能将整个京城都尽收眼底时,闻樱还有些不大信,毕竟若是能俯瞰整个京城,那便意味着也能窥见宫墙之内,对皇室来说相当于一个极大的隐患。且酒肆人多眼杂,谁知会不会有人别有用心,特地想法子上来窥探一二?闻樱相信,任何一位皇帝都不会让这样一座酒楼待在眼皮子底下。
可眼下闻樱趴在这围栏边,的的确确能将整座京城尽收眼底,也的的确确能望见那界宫墙,许是由于位置与角度的原因,再往后看,视线便被层层砖瓦遮蔽,并看不真切。
即便如此,也能体现出这座酒楼的特别之处。
闻樱四处看了看,惊叹于此处视野宽广之余,也有些好奇道:“周景初对顾清之这般放心?”
坐在这高处,不仅能一览京城全貌,只怕也是窥伺他人的好地界。
周景玥不紧不慢地斟着茶,笑道:“你以为我哥哥前几回出宫为何要来这里?那是因为这座酒楼也有我哥哥一份啊。”
说罢还不忘招呼闻樱回到案边用茶:“小二说这是上好的银针,你快来尝尝。”
听得周景玥话语,闻樱才发觉她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不过她也并不关心这些,便也不多追问。
闻樱看了好一会儿风景,刚上来时的新鲜感也逐渐散去,便回到案几前,接过周景玥方才斟好的那盏茶。
周景玥还不忘打趣她:“能让本公主亲手为你斟茶,闻姑娘真是好大的面子。”
见她故作高傲的模样,闻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忍着笑意配合道:“是是是,臣女万分荣幸。”
经由周景玥这么一句玩笑话,闻樱忽而想起来,景初景玥两兄妹如今身份特殊,她日后也当多多注意些,在外面莫要直呼他二人大名,免得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温热熨帖的茶水入喉,闻樱只觉得身心都放松了许多。两个小姐妹对视一眼,忽而觉得都有许多话想与对方说。
于闻樱而言,与周景玥分开不过几周的时间,可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她所经历的事情比她往前二十余年所经历的事情相加都要更加不可思议、更加波澜迭起。
而于周景玥而言,她与闻樱这位密友已经有十余年未见了。
而上回匆匆一见,小姐妹只来得及互相说了说眼下的情况,都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体己话,便又匆匆道别。
话匣子自动自发地打开,二人像是从未分开过似的,滔滔不绝了起来。
二人从各自的生活近况一直说到大周朝的种种,风俗也好礼仪也好饮食也好,而后又无可避免地提到了何予洛与朱璃,最后自然而然地绕回到了顾清之身上。
“蓁蓁,你那日与我说了这事之后,我回宫便想了想,让顾清之护着你的确是最好的法子,可是你二人早已有婚约,你迟早有一天会成为顾夫人,何必还费这些心思呢?”
闻樱若是成了顾清之明媒正娶过门的妻子,哪怕何予洛与朱璃再容不下她,也会看在顾清之的面子,不会对她太过分。
且她与顾清之成了夫妻后,旁人若是敢动闻樱分毫,便相当于是打顾清之的脸,不论顾清之是否真心爱护闻樱,总不会在闻樱有难时袖手旁观。
周景玥越想越觉得上一回她二人虽明晰了顾清之对于闻樱保命这件事的重要性,可却在这一方面捋偏了方向,明明能在太尉府里做个闲散人,何必要在感情上纠缠来纠缠去呢?
周景玥说的这些,闻樱其实早便想过了,此时听得周景玥有与她先前一样的疑虑,便放下茶盏郑重道:“顾清之不喜欢我,跑去喜欢朱璃怎么办?再说,他也不是和尚不是?日后若是他往府里抬了新人好生宠着,那我的清闲日子岂不是到头了?”
闻樱这话颇有些一针见血,周景玥细细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凭朱璃那人见人爱的女主光环,顾太尉若是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似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既然如此,蓁蓁你加油,祝你早日成为顾清之的夫人。”
闻樱听得这句如此直白又如此正经的话,险些被茶水呛了一下,勉强稳住气息后才一脸正色道:“谨遵公主之命。”
说罢抬眼看了周景玥一眼,二人目光相触,又笑作一团。
待笑够了,闻樱又坐直身子,拍了拍周景玥道:“好啦,你快帮我想想,要怎样才能离顾清之更近一点。”
待这句话说出口,闻樱忽而有些感慨。她二人从前年少时也会像这样一般,讨论起路上偶然看见的某位少年,而后互相打趣,最后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