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五年前染上这个怪病的,这病病发得慢,看了许多大夫都没有用。
她当然也试着去找过修仙之人,但是却依旧找不到病源。
在她染病没多久,那个男人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听过女子的话,华月大致明白了。
“我知道了,我能让你永远摆脱这份病痛。”华月在说这话时留意着女子的动态,果然,他捕捉到对方脸上所流露出的一丝慌乱。
“直接杀了我便可,实在不行将我所有的钱财给那些受害的人,这样这件事不就了了么?”
“好,那我现在就在这里杀了你。”说着华月当真直接朝着女子动了手,但是他手中的剑被挡了下来。
挡住他这一击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名哑巴。
哑巴身手很好,之前在华月面前所表露出的笨拙,不过是装的。
华月又对女子接连展开了几次攻击,悉数被男子挡下。
“怪病不过是一种借口对么?若不然能做出这一番事的女子,又如何会对死这般从容?死对您来说是一种解脱对么?”
华月这一句话将女子所有的想法全部说穿。
没错,她是想死,但是却没有自我了结的勇气。
因为只要这个人还在,她就不可能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挡在她面前的男子,对她而言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这是一种怪癖?还是一种病?
他喜欢剥皮,特别是那种柔嫩的皮。
一开始他只是剥动物的皮,剥动物的皮,似乎没有人会感到奇怪,相反的还会有很多人请他帮忙。
他的手法很好,剥下来的皮还是完好无损的,完整的皮毛有着更大的价值。
有一次,来了一位客人,那人要他剥的是一张人皮。
他没有那么做过,他本想拒绝,但是对方让人胁迫着他。
他也是会怕死的,于是他动了手。
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种触感。
禁忌是一种打破了,触碰了,就再也无法摆脱的东西。
自那之后,他四处游走,先是从死人开始,接着从那些流浪汉身上下手,再然后……
这样的他,平日里依旧是一个哑巴男子。
女子是个有钱人家,她喜欢这名男子。
在目睹了对方的行径之后,她爱上了这位剥人皮的男子。
这是一种怪癖?还是一种病?
“你爱着这个男人,怪病,换皮,为了对方能心安理得地剥皮,”华月躲开男子的攻击,对方手中的剪刀割去了他耳边的碎发,“但是你却为此感到害怕,你害怕男子被发现,害怕那些无辜的冤魂会报仇。”
华月突然发现他动弹不得,就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缠住了四肢。
那名男子走到他的面前,手上的剪刀往下一划。
“不要!!!”女子看到男子被什么东西穿过了身体,而后对方往后一倒,血流满地。
“老和尚,你来的还怪及时。”华月能感受到身体恢复了自由,然后他看着一柄剪刀正在男子身后的地面上插着。
杀死男子的正是对方握在手里的那柄剪刀。
净和只是在华月的身上施加了反伤的法术,那一刀,原本要刺穿的是华月。
女子跑到男子的身边,她抱着已经了无生气的尸体,泣不成声。
“老和尚,你又打算做什么?”华月看到净和走向了女子那边,然后就听见对方嘴里念着些什么。
从地上男子的身体里,有些白色透明的光飘出来而后汇集在一起,他将那光团凝结而成的石头给了那名女子。
“我已将他的魂魄凝结在此,你将他带在身边,多修善事,下辈子轮回便能再度相聚。”
“…多谢高僧!”
“我说老和尚,真的有轮回么?”
“我这么说只是不希望那名女子轻生,再来也是希望对方能做些善事,为那名男子所犯下的罪过有所补偿,她也能求个心安罢了。”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个和尚。”
华月总是会说净和不像个和尚。
“你觉得和尚应该是什么样的?”
“吃斋念佛,心无杂念,六根清净?在我看来就是敲打着木鱼,手里握着串佛珠,然后念诵佛经的人。”
华月所见到的和尚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只是做的多少,表现的多少,但是净和从不敲打木鱼,从不传佛珠,也从不念诵经文。
“那么照你的话说,我像什么呢?”
“就是个住在寺庙的光瓢。”华月看着净和光秃秃的脑袋,他甚至都不曾在对方的头上看到戒疤。
听到华月这话,净和也只是无奈一笑,微微摇摇头罢了。
当然,净和也会说华月不像个杀手。
华月反问:“你觉得杀手应该是个什么样?”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这一句倒是总结的干净利索,不过仔细想想,没哪个杀手是和一群和尚生活在一起的吧。”说完这话,华月从房梁上倒挂而下,脸正好落在净和面前极近的距离。
净和只是抬手将那人的头往旁边拨了拨,而后继续看着面前的那副画像。
华月一个用力坐回到房梁上,他看着那画像,除了惊叹其精湛的画技之外,他可是再看不出什么别的东西了。
“这画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
“那你盯着它看这么长时间?”
“有些话是藏在画里头的,画中有话,话中有画。”
华月听了这话,于是再次打量起面前挂在墙上的画卷来,除了一幅山清水秀的美景,上面可是连个字都没提。
送这画来的是常来生录寺的一名香客,香客是名看着粗狂无比的男子,若不是华月偷偷溜去那香客的家里,他还真不信这样一幅触笔细腻的画作出自那般男子之手。
“那香客每每前来,心怀至诚,想必这送来的画便是对方心中所挂之人所在之地,画中不见人,人在景中行。”
“就这么一幅画,你能看出来这些?”华月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这画上景他倒是认得,距离生录寺可是有不少一段距离,按着常人脚程,乘着马车也是要三个多月。
那香客常来,也是一月来一次,对方所住的镇子一来一回也要个好些天,更何况对方是开画坊的,门生倒是不少。
“对方送来的画不少,有时候就算是人未到,这画是一定要送来的,”净和转向身边的男子,“不如去亲眼见证一下,看我想的是对还是不对。”
“好。”
华月躲在暗处观察这名男子已经有段时间,对方大部分的时间不过都是在画坊里作画。
这一天,画坊关了门,男子准备了好些饭菜。
就在华月寻思着对方究竟是在等着什么人的时候,门外先是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过去一看,看到的是一名还身着官服的女子。
那女子缰绳一收,马匹在门前急停,翻身下马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这门居然是没上锁的。
“屠生!我跟你讲我这一次看到了什么!下次果然还是要拉着你一起去才是!”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又迅速远去。
华月跟上去,就见女子见到男子时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看着那两人亲密无间的举动,以及谈笑间的那份愉悦和神情,华月想,竟然真的要那和尚说中了,这男子果然有着心上人。
从官服来看,女子也是个缉拿罪犯调查案件的,那么男子会将女子所往之地绘作画卷送往生录寺为对方求平安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华月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净和能看出来。
他听着那两人的对话,女子将所见所闻说的生动,华月只觉得自己脑中构想出当时的场景来。
话中有画。
再看那男子,听女子说着那些见闻,便执笔摊纸,点了墨往那纸上一落,所画正是女子所见。
画中有话。
华月回到生录寺后,将这些告诉了净和。
他见净和眉间忧愁可见,于是上前问道:“为何你听了这些反而面露忧色呢?”
“画之美,不过纸上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