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晨经得楼父同意,特意拜访了楼廷。 从楼廷处了解到,他这是穿越到了大明朝第十三世。 根据前世史书上记载,大明朝从朱元璋建国之后,共传了十二世,历经十六帝,至崇祯皇帝朱由检被李自成发起的农民起义推翻止。 这里的历史正是从崇祯皇帝起拐了弯,崇祯年间并没有出现农民起义,而是在崇祯皇帝的带领下把大明朝又一次推到了一个新的“太平盛世”。 崇祯皇帝薨后,把皇位传给了他的长子朱慈烺,改年号为泰兴,现在正是泰兴十五年。 从楼廷的口中,李晨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读书人在古代想要通过科举走上仕途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他在前世读到大学也只参加过中考、高考两场升学考试。 可这里的升学考试就包括院试、乡试、会试三场,还有入职考试:殿试;而在院试之前又有入学资格考试:县试和府试。 不过县试、府试试题相对简单,录取标准也不高,主要还是考四书文、试帖诗和五经文、孝经等;到院试又增加了策论,乡试和会试还要考论、判、诏、诰、表等内容。 而这些都是李晨从未接触过的,甚至他脑中对这些策论、诏、诰一类的是个什么概念都不明确,不过他总算知道了科举要学习的有哪些书。 李晨看着楼廷给他标注的要买的书籍,不由扶额长叹一声道:“好多啊。” 这上面的四书相当于现代的主选课,包括了《论语》、《孟子》、《大学》、《中庸》,是主修课程,必读的。 而五经属于选修课程,这其中的《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参加府试的学子只要求通三经以上即可。 当然除了这些主要的书籍外,想要看懂这类书就必须得借助相应的参考书籍,就比方说《春秋》,它本身内容描述简略,往往需要结合解释《春秋》一书的《左传》、《公羊传》、《谷梁传》一起看才能看全里面的内容。 楼廷见到李晨一心向学,倒是颇为赞赏,不仅知无不言,还一而再的邀请李晨进族学。 李晨也觉得这个读书一事还是得有个人指导才行,楼廷已经通过了院试,是大明朝正经的秀才,教教他绰绰有余。 正所谓进水楼台先得月,现下有这便利的条件,他要是不把握不是傻子么?! 不过这事也不急在一时,他毕竟答应了楼父,要顾及他的脸面,这事还是得回去跟他好好商量了再说。 楼廷自是明白他的难处,也不过分强求,等李晨走的时候,又特意送了他一本用来查看字义解释的字典-----《说文解字》。 李晨感激不已,真诚的谢过,辞别了楼廷,从族长家出来,叫了马车,径往县里书斋而去。 山阴县城外官道上,一匹羸弱不堪的老马拉着一辆箱式的破旧马车吃力的行驶着。 微风卷起车窗的布帘,露出一张肌肤胜雪、倾国倾城的侧脸,那女子峨眉淡扫、不施粉黛,随风飞扬的青丝又为她添了几分灵动。 此时她眉眼里流露着几分莫名的愁绪,让人看得又怜又爱。 良久,她放下一直托着下巴的纤纤玉手,长长的哀叹了一声。 自从十年前,她随父亲离开山阴县,就再没回来过。 原想着,父亲变卖了这里的大部分祖业,应该是想带他们去州府或省城落脚,没想到最后他们居然进了深山,从此这一住就是十年。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路上父亲显得心事重重,刚开始的那几天马车赶得日夜不停,似是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 她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虽然心里觉着奇怪,却没往坏事上去怀疑。 这些年来,她也留意到,父亲与母亲一直心中忧思难解,偶尔还会显得惴惴不安。 本以为他们一家会在那大山里平平淡淡的度过一辈子,哪想道,最后,竟然、、、、、、 苏茉一想起那个夜晚,就感觉那种血-淋淋的人间惨剧似乎就发生在眼前,那样的恐怖。 她用手紧紧的抚着胸口,害怕、紧张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去。 苏家唯一剩下的婢女荷花看着小姐这难受的样子,忙从桌上给她倒了一杯凉水,一只手虚虚的揽着苏茉的背,一只手端着那杯凉水,缓缓的喂进了小姐的嘴里。 等苏茉终于缓过气,荷花心疼的开解道:“小姐,你要保重好身体才能有机会查出杀害老爷和夫人的凶手啊,万不能辜负夫人的一片苦心啊。” 想到生死关头,娘亲为了掩护她逃跑,一把火烧了宅子,自己却葬生火海,苏茉忍不住又一次悲痛得抽泣起来。 李晨仔细的收好钱袋,想着这袋子里只剩下一百来两的银子,不由的咂咂舌,才买了十三本书,有些还只有薄薄的几页,居然这么贵,足足花了他四十五两银子。 这样下去,他马上就要变成一个十足的穷光蛋了,要不等有时间刻些印刷的雕版,以后自己印书卖,到时候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回到沁心院,李晨挑了四书里字数最少的《大学》翻看起来,如此专注的看了两遍,复又拿出纸笔开始默写,这次只默写了出了整篇大学的五分之三,后头剩余的内容只记得大概。 李晨放下笔,看来他的记忆力比前世是厉害了不少,可也没到过目不忘的地步,昨天背《千字文》、《百家姓》比今天速度要快,估计跟那两本书本身内容简单、押韵又朗朗上口有一定关系。 李晨又描了会字帖,看天色渐暗,还不见嫣然,心里倒底有点记挂,放了笔,出得院子,找了一个扫地的丫鬟,问道:“知道你家小姐在哪里么?” 那丫头歇了扫帚,回道:“应该在上房,咱们小姐一般这个时候都在太太那里。” 李晨听了这话,心里有了数,重又回到院里,趁着廊下还有些亮光,拿了本书,倚着廊柱重又背起书来。 上房里,嫣然正在跟楼父、楼母理论,他家相公的月钱待遇。 楼父一边悠闲的喝着茶,一边审视的看了自家闺女一眼后问道:“这月例银子是那小子要你来问的?” 楼母也在仔细的留意宝贝女儿的神情,要真是李家那小子自己提的,那他这两天表现出来的老实可能都只是假象,这人的性情、人品他们还得重新评估。 “相公他才不会提呢!他哪知道什么是月例银子啊!”楼嫣然脱口而出为李晨辩解道。 暗中观察她的楼父、楼母都悄悄松了口气。 楼父重又端了茶杯,喝了一口清茶,又试探着问道:“那按你说他该得多少月银呢?” 嫣然想也没想,用手笔划出个十字道:“他是我相公,当然是跟我一样啦,每月十两。” 楼父摇摇头道:“不成,他是入赘到我楼家来做女婿的,怎么能跟你这个正经小姐拿得一样多?!” 嫣然嘟嘟嘴,不满的反驳道:“爹,那我问你,相公他现在是不是楼家人?” “笑话,那位可是花了我楼云好几十两真金白银给你讨回来的,要还不是楼家人,不是相当于在说他楼大老爷的银子打水漂了么!” 楼父一想到这种可能,心就抽抽着痛。 他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嫣然道:“进了我楼家门,当然算楼家人了。” 嫣然狡黠一笑,继续诱导他爹道:“那他是不是也喊你爹?” 楼父又点点头道:“是又怎样?” 嫣然得意的背着手,摇头晃脑的看着她爹笑眯眯的道:“既然相公跟我一样都是楼家人,都喊您爹,那他的月例可不得跟我一样么?!” 楼父怔了怔,发觉他这是被她宝贝闺女的话绕进去了,心里觉着好笑,面上却板起脸道:“那哪能一样,你姓楼,他姓李,他又不是我生的。” 嫣然半蹲下身子,搂了她娘的腰,昂着头,朝她爹撒娇道:“可是他是我相公。” 说完这话,她又轻轻摇了摇汤氏的身子,恳求的望着她娘的眼睛道:“娘,您说是不是?” 汤氏拉起蹲着的女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本来这事我跟你爹已经商量好了,姑爷的月例比你少两成,我们这也是为你考虑,你不要小看这少的二两银子,可是能保证嫣儿你在你们俩之间的地位、、、、、、” 不等汤氏说完,嫣然就不赞同的打断道:“我才不要这种地位呢,您们不就是想通过这区区的二两银子来提醒相公,他在这家中的身份比我矮一头嘛。” “娘,我跟相公是夫妻,是得恩恩爱爱过一辈子的,您们这是在欺负相公,我才不要让那二两银子在我跟相公之间划一道不能逾越的鸿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