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所喜的,不过是腹中的胎儿,与胎儿的母亲无涉。
这样的话,有些刻薄,甚至于有些恶毒。莫说底下诸妃,便是玉杉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说出这样刻薄地话来。
可是,在这个时代里,她所说的又是事实,子嗣为重,她们这些后妃,说到头,都是为了延育子嗣而存在的,她们不是人,她们是延育子嗣的机器。她们这一生,最大的作用,便是为皇帝诞育下皇子、公主。
嫔妃如此,皇后亦是如此,没有子嗣的皇后,纵然皇帝、太后能够容纳下她,天下人的口舌,亦难以容下她,这是玉杉在这个时代的短处,皇帝的包容令她感念,亦令她感到羞愧。
可是,就是这样不拿女子当做一个完整的人来看待的世界里,却又有那么多的女子甘之如饴。眼下在坐的诸位,大多数便是这样。
她们在与安嫔说着恭喜的话。
那些话,有真心亦有假意。
有出于真心的,单纯地对于几个月后即将诞生一个新生命感到喜悦。
有的,却是隔着老远,便能闻到一股醋味,恨不得取而代之。
安嫔,坐在椅上,得意地向着众人微笑。
玉杉坐在凤座之上,看着底下众人,嘴角向上弯得更翘。
“虽然眼下,王娙娥也有了身孕,但到底身份低微,如何能何安妹妹比呢。”
嫉妒,那便让嫉妒地火烧得更烈一些吧。
安嫔,莫要以为你如今,便是后宫唯一的孕妇,便得意非常。还有人能与你分庭抗礼。
有人分庭抗礼,而你却鞭长不及。
安嫔本来得意地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以为她是后宫中唯一一个孕妇,却不想,还有一个王娙娥,她比王娙娥强的,便只有分位更高,出身更好。
想到王娙娥那张比她更年轻水秀的脸,安嫔心中,满是酸楚,可是,在坤元宫,她还要忍着不甘,向口称“道喜”的众人回之以微笑。
玉杉在上面,很想说上一句“瞧瞧本宫这记性,哪还有王娙娥,现在是王婕妤了。”话到嘴边,却猛然想起答应过皇帝,暂且先不说王娙娥晋封之事,身上惊起了一身冷汗。
底下的安嫔,还在与身边恭喜的嫔妃含笑周旋着。
玉杉朗声道:“各位妹妹,有什么话,回头往安妹妹的逸福宫再说罢,本宫今日将诸位妹妹请来,还有一件事,要和众位妹妹说。”
玉杉微微顿了一下,让自己的神情更加宁肃一点,方道:“岭南大涝,皇上已然派人赈济,本宫做主,宫里头出一万两银子,布帛也出上一些。后面几个月,到今年各地供奉送来之前,各宫的花销都简省些罢。打明日起,本宫坤元宫上下的用度,都先减半。算是为了岭南祈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