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专门给人“拆骨”。
那时候整个街区的小混混,只要身上有纹身的、吸烟并打过人的,给黑老大跑腿的、告密的、吸粉的卖粉的,无一不尝过被拆骨的滋味。
“那个孩子疯了!”
“原副局长被小混混炸死之后,他儿子就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好几个人骨头都被打折了!”
“他盯上目标后就会问:你干过坏事吗?如果回答有他直接打,打到骨折。如果回答没有,他也会很快帮你回忆,然后往死里打……”
“他以为他是判官呢!以后看见他躲远点!”
我成了公安局的“重点关注对象”,但因为未成年只能进行批评教育。而且家里愿意花很大的代价帮我善后,我认为他们十分心虚,这是他们欠我的。
听说母亲每天都以泪洗面,她不敢见我,有事的时候只让佣人传话,就连“教育”都是佣人代劳。
我在街区打人打出了名堂,小混混们小偷小摸日益减少,他们时常结伴而行,看到我就立刻钻进洞里去。
在爷爷计划着将我送出国眼不见为净的时候,军中的表哥找到了我,将暴力无处发泄的我带进了军队,进行为期三年的改造。
以上,不足以道明我的“恶”,少年对成年人关系的不理解和憎恶,在父亲去世之后,成了我暴戾冲动的来源,打着“惩恶”的旗号肆意地挥洒暴力。
“罗骏,叔叔曾经比你恶一万倍,但叔叔现在成了一个抓坏人的人!”
罗骏惊诧地看着我,一个警察承认他曾经是个坏人,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罗骏,不管你做过什么,都有改正的机会,我相信妈妈是爱你的。”
“她只爱别人……”他终于说话了,声音沙哑犹如嘶吼,“她想要个新宝宝,然后就可以把我扔了。”
“小峻!小峻!”罗骏举着遥控器的手一颤,他母亲被扶着从人群后面走出来。我注意到罗骏只看了母亲一眼,就忙着在人群中搜索什么。
估计是找母亲的男朋友,为了安抚罗骏的情绪,警方并不允许这个人出现。单亲家庭的孩子经历过一次分离之痛后,在是非曲直还模糊不清的年龄里,往往无法接受母亲或父亲的另一半。
“小峻你别做傻事,妈妈回来陪你了!”罗骏的母亲肖女士哭出了眼泪。
这显然出乎意料,他觉得今晚她不可能回来的,她永远也离不开那些男人!
我适时地补了一句:“你看,妈妈本来就想着回来,给妈妈一个机会好不好?”
肖女士:“小峻,妈妈爱你,你下来把遥控器交给警察叔叔好吗?”
小区的居民驱散得差不多了,但许多不怕死的还集中在门口外面,看着事件的发展,加上警方、消防,现场几乎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了。
肖女士的话并没起什么作用,罗骏在思考,我尝试着问:“罗骏,这是你跟他的约定对吗?男子汉不能食言对不对?”
我指的当然是写信的人。
看罗骏的表情我就知道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