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转瞬便是十多年的别离。
雪域是他的故乡,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可惜如今却没办法归去,离开那里近十八年,她的遗体都化作了白骨,他却还活着……
“蓦然回首,已是光阴如风……
滚滚的红尘,难掩你的笑容……
茫茫的雪域,何处寻觅你的影踪”
唱者有情,闻者有意,这是什么歌曲?
他想询问,却又不舍得打扰,安静地坐在屋顶上,远远地望着那只小花猫载歌载舞。
这首歌曲很特别、很优美,让人一听便能想到梅城皑皑的积雪,还有春寒时节的梅花。
“……煮了又煮的酥油茶
还是当年那样浓……
……酿了又酿的青稞酒
让我醉在不眠中”
雪域,那个遥远的地方,多少次出现在午夜梦回时候他已记不清楚,只知道,每次梦醒时分,枕边早已是一片湿润。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从不为任何人落泪,却难以不去思念那个早已化作白骨的女子和远别的故里。她是自己这世间唯一的念想,亦是唯一支撑他生存的希望,更是屈指可数的温暖……
“呀拉秧错,呀拉秧错……”女子舞姿随性而清丽,长袖与音符同时抑扬顿挫。
他微微一愣,这丫头怎么还会博巴人的舞蹈和语言?莫非她身上亦有博巴人的血统?虽然不够准确,但他还是能听的出来,这就是家乡的语言!
酥油饮、元麦酒?
若非上次听着她自言自语,倒是真的不知道青稞酒便是元麦酒。此乃雪域特有的饮食,如同西域乌兹国的葡萄酿,汉人不会更不懂。至于博巴人的果卓舞,是极少有汉人知晓的,更莫说会跳了。再者,她跳的虽然有些相像,却并非完全相同,许是未得真传。
碧色衣裙的小人儿眉眼间尽是自得其乐的欣喜,生疏的舞步踩着欢快的节奏,努力跟着自己所唱的曲调。
遥远的故乡习俗,被眼前的小花猫唱出十足的异域风情,深刻的思念宛如蚀骨之痛。他不禁心动,纵身跃下,与那小猫一同起舞。
风夜灯先是一愣,眨巴眨巴了清澈的眸子,见这男子星眸半眯,随着方才她的旋律踩着大步,好似雄鹰翱翔。此刻她方懂,原来是为自己领舞呢!她亦不示弱,随着对方的步点边唱边跳。
一曲毕,她先微微一笑,欠了欠身子:“小女子风夜灯,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风夜灯。敢问公子贵姓?”
他在唇齿间反复咀嚼这段话,拱拱手:“在下梅君鹤,君王的君,仙鹤的鹤,字仙羽,羽翼的羽。”
风夜灯呆了呆,君王的君?一般人该是避讳君主这个词,这人怎么毫不在意?要么不是朝堂之人,要么就是皇家贵族!不过,浥太祖沈鹏似乎就只有个亲生独子沈戎为储君,然后就剩下侄子庆阳王沈伏了吧?这二人从不是混迹青楼之人,功夫都用在京城较劲,怎么可能从青都跑来渭城逛青楼!
她讪讪一笑:“梅公子是江湖中人吧?真是好俊的轻功呢!”她可不瞎,这货从屋顶四五米高的地方飞下来,跟蹦极似的!
梅君鹤广袖长袍,右衽松散半敞,腰间银色丝带轻系,剑眉微扬,星眸含着几许戏谑之意,唇边的酒窝却是透出一丝疏散惺忪:“在下不过是个秦楼三副手,区区一个属下而已,算不得什么江湖人。轻功只为混口饭吃,灯姑娘谬赞了。”
风夜灯就呵呵了,半张脸挤出笑意:“梅公子真会开玩笑!”
不说还真不知道啊,这个矫情的骚包,居然还是秦楼的人!是个人都知道,秦霜染动动手指便可翻覆整个武林,哪怕是她这样才穿越过来八个月的小虾米,也已经知道秦楼在江湖上的地位了……
等等,那只树懒貌似也是秦楼的耶?
秦楼楼主秦霜染以“千金一诺”著称,有白衣卿相之才,却甘愿守一方平安,一袭白衣不染纤尘,世人美其名曰“白衣天下”之号。
秦楼的六位副手,行走黑道白道,大家都会给以面子。又听人说,这六位副手按“松、竹、梅、桃、李、杏”取名,只有竹与梅以本姓为名,并且与秦枫的贴身护卫墨倾各有势力,说是属下,亦不过是其自愿跟随,外人岂敢小觑?只是,几乎没人知道六位副手的全名,所以她才有些懵逼好吗?
上次那只树懒,是不是这个梅君鹤啊?都穿着水红色,一副慵懒的模样。可是为嘛长的不一样?分明现在这个剑眉星目自带酒窝的男人要更帅一些,但上次那个狐狸眼又是谁?
她心里弯弯绕绕半天,都没听清梅君鹤说了什么,自顾自问道:“梅公子难道是藏族人?哦不,是博巴人?怎么还会跳锅庄,额不对,果卓舞呢?”
梅君鹤背对着她,嗓音低迷轻柔:“只是看一位故人舞过罢了……”
风夜灯有些错觉,那只骚包好像在思念什么,许是某个人,许是某个地方。
不等她细问人却不见了,心里那个郁闷……她不由愤愤:“你妹,会点儿轻功了不起啊!”
孰料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梅君鹤的功力深厚,一字不落地进入了他的耳朵,他勾起唇角笑了,并未发觉其中有何不妥。
后来才想起,那两个外时空来的字,楼主夫人亦说过。
“夜灯,你准备好了没有?晚上可是你的初场,别出了什么差错!”鸨姐将腰肢努力扭得风情万种,媚态丛生的脸上有一丝嫌弃,“已经耽搁了这许久,也是该赚钱了!”
是啊,她往日不过是弹弹琴、唱唱歌,至多陪顾客喝个酒,这次是要卖身了。之前,她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直至楼惊鸿出嫁、树懒失联,她再无依靠。
她不卑不亢:“花姐放心,夜灯会争气。”
风夜灯很无奈,别人穿越都会遇到帅哥,可她遇到的却是人贩子。好嘛,从一个良家少女变成了青楼女子……虽然不知道原主是哪家少女的说。
她带着满腹郁闷出了玲珑小院,躲在二楼拐角,看着台下人山人海,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却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矫情了些……
入夜后,惊鸿楼才开始了正式的碧莲台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