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君鹤望着她认真的眸子,不由好笑:“小夜灯,江东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我的私人物品,他有自由,我也不想拦住他的脚步。”
风夜灯明显不开森了:“那我呢?我是你的附属品?我没有自由了!”
梅君鹤的薄唇又覆了上来:“胡说!你跟他不一样!我本想交给韬儿的,古人云:三岁看老,韬儿日后定会有一番大作为。只是,我若走的早了点儿,请你帮我将棹隐烟波打理好,再给韬儿。届时你愿意怎样,都可以!当然,你也可以自行接任棹隐烟波”
“不要!我喜欢自由!”风夜灯迅捷地打断他,“还有你,你答应我要好好活着,不许说丧气话!”
梅君鹤挑了挑眉,摇头道:“真是的,色诱你都不顶用了!”
风夜灯撇嘴:“那你也得有色的资本啊!”
梅君鹤真是被她打败了,嬉笑罢,却是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眸:“许给你的,都作数。我会努力活着,然后将它交给韬儿,助他护己、谋事,不会让你白白浪费青春和自由。”
风夜灯满意地望着他,又低下头,眼泪刹那涌上来。
她嘴上倔强,在心里却暗道:君鹤,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努力替你守住棹隐烟波……倘若,倘若真的有这个如果……
梅君鹤手臂稍稍收紧,此刻的他看起来有多沉静,心里就有多汹涌
夜灯,若是,若是我真的食言了,不要怪我,也不要为我难过……我会,我会提前为你摆平一切的一切,我会努力让你轻松地活着,踏遍青山,笑看红尘……
二人沉默良久,就这样相互依偎,没有情、欲,也没有渴望。
只有那深埋心底的守候和愿望,那样默默无闻,欲言又止……
卓玛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对,哼唧哼唧地绕着两人,一边叫唤,一边转圈。
惹得两个人没心情卿卿我我,只得起来哄它玩耍。
梅君鹤摸着卓玛的脖子,笑道:“小夜灯,原本我是准备好跟你求婚,可惜……”
风夜灯不假思索地伸出手,立刻一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样子:“来来来,把我的结婚戒指拿来!”
梅君鹤又捏了捏她的脸,宠溺地笑了笑,在她掌心放了一个碧绿的翡翠戒:“我托专人打磨的,金的你说太俗气,之前给你送过昆仑白玉的镯子,翡翠倒是没有,所以……”
他又亲了亲那张小口,“这次你满意么?”
风夜灯并未收手,趾高气昂地望着他:“给我带上啊!”
梅君鹤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单膝跪下求婚:“请问美丽与智慧并存的风夜灯,你愿意嫁与梅君鹤为妻么?不论生老病死,富贵贫穷,不离不弃。”
风夜灯低头像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脸颊泛着红晕,窃笑了片刻,抬头道:“我愿意。”
待她点头应允,才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面,学着她曾教过的模样,行了西方礼,抬起她的手轻轻一吻。她高兴地忘记了,原来女方也需要问男方,是否愿意娶她,不论健康与否、未来如何,不离不弃。
以致于多年后,她回忆起来,都会含泪而笑,不断安慰自己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风夜灯看着梅君鹤一脸认真,不由得笑出声来:“还真是,学得像模像样的!”
一阵清风袭过,满院的甜糯酒香飘来荡去。
风夜灯恍若大梦初醒,蹦起来挣脱了他的手指,风一样离去,留给他的只有一句:“我滴劳坠儿川话,醪糟好劳!”
梅君鹤怅然若失地看着空荡荡的指尖,蓦然一笑,尾随而去:“米酒好了?”
风夜灯松了那件皱巴巴的棉服,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酸甜味扑鼻而来,正欲转身取个勺子来尝尝。身边突然多出来一只手,好巧不巧地递过来一只铁勺。
这种被人懂得的感觉,真好!
舀了一勺子,自己尝了一口,味道美滋滋。她直接回身喂到梅君鹤嘴里:“可好吃了,你尝尝看!”
梅君鹤只觉得牙快被捣碎了,吃到美味的瞬间,牙也不疼了。他拿过勺子,挖了满满一勺子,正想塞进嘴里,却发现动不了。
风夜灯不满地白他一眼,钳制住对方的手微微一松,没好气地解释道:“看你猴急的!这个不能多吃,一来不消化,二来易醉。”
梅君鹤灰心丧气地把勺子搁在一旁:“世间两大伤心事,怎么都被我遇上了!”
风夜灯盛了一碗出来,再盖上盖子端到角落的柜子上放着,继续保存好,一边又问:“什么伤心事?”
梅君鹤倚着窗子:“其一呢,美色当前,不能亲近其二啊,美味当前,不可食也”
风夜灯倒是撇了撇嘴,再次看到了那样慵懒的神采,不由得瞪了一眼:“说得好像谁虐待你似的!”
梅君鹤呵呵一笑,侧身靠着窗棱,望向那抹忙碌的身影,她正用心烧着一锅汤,她最喜欢的醪糟蛋花汤。
风夜灯无意间回头,看到那个散漫的身形披着霞光倚在窗前。
晚阳透过树叶,零散地撒落一地余晖。落日的橘黄为梅君鹤镀上了一层明亮的春光,他如幻似梦地斜着身子,笑容温情脉脉。
这时,她终于知道,原来真的可以有那么一个人,陪你温柔了岁月,为你惊艳了时光。她不曾想过,这惊鸿一瞥,会让她时隔多年,依然不能忘怀。
梅君鹤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像是在品味一幅美好画卷,静静地呼吸、静静地观赏。
当她回眸,他便笑了。
当看到她眼中的惊艳,他笑意更深。
这一刻的岁月静好,他知足了。
风夜灯第一次感慨了李商隐的那句诗:“当真是夕阳无限好……”
一时间,她竟不敢将后半句念完整,生怕扰了如此温馨的美景。
梅君鹤就那样不曾变换姿势,不近不远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