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七年,三月初二。
差一天,许闹就穿越到异界就整整七年了,她在燕州呆了近四年,凌风谷辟出来也近两年。
这具身体只有二十二岁,却是已经五个孩子的娘亲了。
那天分娩后,她发觉梅君鹤真的彻底消失在这偌大的天地间,没有一丝消息,江湖中也没了任何传言,如同死去一般不见踪迹。
白露牵着刚回走路的老小:“谷主,还不准备给孩子取正名么?”
许闹看着满院的绿色,疏懒地坐在几案旁,远处的汤河中,霜降正泛舟垂钓。
她从书房取出几张纸,轻啜一口薄酒,写下八个字。
白露凑过来念着,神色很是奇特:“梅青、梅朔、梅苏、梅鸢?好奇怪的名字!”
许闹淡淡地笑了几声,又在其余两张纸上分别写了两首诗
谷雨拿了一张,轻声念:“梅香趁雪连青朔,许念容华笙歌落。他日长缨缚苍蟒,笑谈浮生江湖错。”
惊蛰取了另一张念起来:“姑苏淮柳鸢岭秋,烟笼长堤竟自愁。醉卧孤舟方明了,何将韶光付白头。”
白露恍然大悟道:“谷主说的是青都、朔州、姑苏和鸢州?”
许闹云淡风轻地笑着饮酒:“毕竟也是梅君鹤的孩子,自是该与他有关,至于我么,我也不必在乎那么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孩子感觉到她心中的不在乎,小小的嘴巴张了张:“妈妈。”
许闹手中的酒樽“铛”地一声跌落在地,澄澈的眸子闪过一丝泪光,又倏然而逝。
她抱过白露怀里最小的丫头:“了了,以后妈会疼你们的,再也不这么说了。”
谷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蠕动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她转身离开了凌风台,失魂落魄地走到一棵老柳树下面,泪珠如同断了线一般簌簌滑落。
一道清俊的身影飘忽而来,轻轻揽住她的双肩:“莫哭了。”
谷雨偎在那人怀里啜泣:“他,还没醒?”
来人叹息道:“时也,命也!”
谷雨不悦地瞪着他:“不许咒他!”
男子无奈地笑道:“真不知你是对他动心,还是对我动心!我会吃醋的,好吗?”
谷雨低下头,找到了正常的声音:“那,还有多久?”
男子的语气也变得沉重:“红莲冰棺……至多还能再维持半年。”
谷雨的手一紧,捏皱了男子的衣襟:“若,若是半年后……那怎么办?”
对方的眸子沉了沉:“尸骨无存。”
谷雨霍然抬头,看向那双沧桑的眸子,她的眼里满是期待和希望:“如果可以醒呢?”
那人猛地抱紧了她:“谷雨,我会努力让他醒过来的!一定可以的,我会找到办法!”
谷雨怔怔地讲述:“对了,我听谷主说过一种情况,她说她们那里有一种叫做植物人的病患,可以通过家人的相处来刺激病人,抑或让病人得知最在乎的事和人的现状,让病人感知到,变相地激发内在的潜力。”
对方沉默良久,最终回道:“我去试试,不过应该编造什么事情?你也知道我不太会撒谎的,估计不是真的我演不来啊!”
谷雨想了想:“那……我去制造些事情,到时给你飞鹰传书!”
来人点头:“我等你消息。”
谷雨沉吟片刻,又道:“这样,我再问问谷主,究竟这植物人是怎么唤醒的,死马当活马医吧!你等我捋清了思路,就给你全部写过去。你了解他,一定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对方拥她入怀:“待这件事告一段落,我们成亲好吗?”
谷雨滑落泪两行:“可是,司马开一死,我就不能再陪你浪迹江湖,须得回朝做原来的上官昔。”
那人搂着她,蓦然浅笑道:“我陪你入朝,皇帝不是需要密卫护影么?”
谷雨蒙了:“那你努力挣来的名声……”
那人吻着她的唇,堵住了她的话,轻声回答:“经过这么多事,我又怎会看不破?名如何?利又如何?只要有你,名利都不过尔尔!”
谷雨很无措:“我怕你后悔……”
那人蹙眉:“若不把握今朝,我更后悔!”
谷雨的眸子又笼上了一层雾气,泪珠随着话音一起了落下来:“是啊!看着他们那么辛苦的相恋相离,才蓦然懂得如何珍惜!”
那人却笑着安慰道:“我们入朝,也可以帮助她。”
谷雨点头:“你说得对!”
那人又吻了吻她的脸:“我先走了,昆仑之巅须得跋涉千里,不能耽搁。”
谷雨目送那抹玄色离去,似乎,这些年的时光改变了所有人梅君鹤的沉寂、风夜灯的崛起、贺江东的默然、谢文墨的陨落……
不过六七年的光景,江湖人、江湖事,都要回归于平静了!
不知许多年以后,这茫茫江湖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越是艰难的世道便越是渴望自由,而谁又知道越是渴望的东西便越是难求!
这一切,是不是命运开的一场玩笑,笑死了别人,笑疼了自己?
江湖那么长,梦却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