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一事虽已结束,但终究还要告知如烟的父亲姜秀才,还有那位未婚夫卢书成,非晚呈狐狸形态,被施了隐身术。
此时她身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齐聚一堂,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狐妖非晚献出妖丹,房中的回春阵无人维持。
停滞的岁月再度流转,窗外晓风残月,榻上之人沉睡不醒。
如烟的躺在榻上,分外安宁,似乎是她依然醒着,是时间睡着了而已。
“朝为红颜,暮为枯骨。”阮羡鸾双手结印,施下咒术,继续开口,“屋内维持如烟尸身不腐的回春阵已散,我施下术法,能维持她的身体到明日晚间,请姜秀才将她及时下葬。”
看着如烟的尸体,得知来龙去脉的姜秀才留下两行老泪,他发鬓间已有白点,青年时候曾梦想“一日看尽长安花”,后来娶了如烟的母亲,便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安心做起了教书先生。
只是发妻早丧,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女儿,美名传遍花间镇,却又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哽咽,沙哑的嗓子挤出一个:“好”,接着泣不成声。
而卢书成跪在如烟榻前,面色痛苦:“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如烟”
他这些日子都被非晚控制着身子,魂魄亦是一日比一日虚弱,此刻即使回归了身体,却也油尽灯枯,已经到了走两步咳两声的程度,此刻歪歪斜斜跪在如烟榻前,像是风中残烛。
“你本该在在半年前被马车撞死,即使救了回来,也是缠绵病榻。”阮羡鸾抱着妄念,环抱双手,陈述着这个事实。
卢书成此刻更是说不出话来,以手掩面。
十年寒窗,一朝功名,最后娶到年少挚爱,本是金玉良缘,却被他亲手摧毁。
他没有想到,自己捡回来、白得的寿数是自己“情敌”爱屋及乌的施舍,他的情敌是自己的恩人,而他却亲手害死了恩人的挚爱!
此刻真相大白,姜秀才饱经风霜的一张脸上老泪纵横,目光停在女儿的尸身面前,无声的叹了口气,起身拱手:“多谢几位仙长,姜某无以为报,只有来世做牛做马”
天灾人祸,命中自有天注定,凡人一生终究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求仙问道,为的是改变命运。
阮羡鸾的目光落在了屋中其他几张字帖,上面的笔迹与卢书成清秀遒劲的字体不同,那是几个软趴趴、看似整齐,却四不像的字体,她认得出来,那出自非晚之手。
他知道自己胸无点墨,但如烟的父亲却喜欢腹有诗书的才子,所以他练习书法,学习写字,看人间的论语孟子。
即使,为时已晚。
江婉婉、济云帆、万轻舟面面相觑,心下悲凉,这是他们第一次下山历练,世事无常就已经给他们上了一课。
几人想要开口安慰姜秀才,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假使命中如此,一切拨回正果,却也终究不是圆满。
此刻已是深夜,天边的乌云重重叠叠,不见天日,过了好久,乌云退散,露出一轮细细、浅浅的残月勾在天上,晕出淡淡、白釉似的光。
阮羡鸾走出院中,看到此景,叹了一口气,此时乌云退散,露出月来,那下一刻,重重叠叠的乌云去了哪儿呢?又将把哪个地方遮的迷障重重?
阮羡鸾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只因为她修红尘道,面对人间爱恨嗔痴,更为敏感,如果这是一桩戏,那她不知不觉感觉到了戏中人的感情,难以走出。
沈陵一直在院中,如冰雪清冷的他,此时看到了阮羡鸾,眼底浮出一丝笑意,上前问候:“师姐,可还好”
他知道阮羡鸾修的是红尘道,此时她只是金丹修为,怕是会被凡人的爱恨嗔痴影响。待到以后修为大涨,依旧会被影响,只是影响会小一点。
阮羡鸾点点头,即使心下再难受,她也不愿意让人能看出来。
沈陵伸出食指、中指,默念口诀,提醒阮羡鸾:“凝神。”
沈陵的咒术如一缕清风,吹进了她的脑海中,随她觉得识海似乎清明了几分,那些在心头的悲伤、无奈、遗憾一扫而空。
是清心咒。
“多谢。”她抬眼,浅浅一笑。
男主角给她施了清心咒诶,是不是意味着她和他之间的误会已经消融了,至少现在,男主不恨她。
原著中阮羡鸾造成了男女主角之间的误会,使剧情走向了追妻火葬场。平日里阮羡鸾对大家都是关照有加,大家都不知道他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还纷纷斥责沈陵不识好歹。
沈陵碍于君子端方,即使是阮羡鸾“有意”勾引,但他不能说出来,否则就是毁了阮羡鸾的名声,就是因为这一点,阮羡鸾愈发得寸进尺,有恃无恐,再接着频频示好。
毕竟当时沈陵只是一个出色的内门弟子,大师姐、长公主的青睐都是“屈尊降贵”的施舍,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一切都是沈陵的不知好歹。不管出于什么,沈陵心高气傲,怎么受得了被当成小白脸,即使心中恨极了阮羡鸾,却也只能咬牙喊一声“多谢大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