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皇上这么说,杜如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皇上不解,说:“这是何故?”杜如晦拱手说:“臣要在这里恭喜皇上,人贵有自知之明,皇上清楚大唐的国力是大唐百姓之福。”皇上说:“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呢?”杜如晦胸有成竹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幅地图,摊在书案之上说:“应该先让右候卫大将军尉迟敬德统领一支兵马前往拦截,只许败,不许胜,这样很快颉利的兵马就会到达渭水之北,在这之前我们要调集重兵做作出何为的架势,此时再让尉迟敬德假装要堵住他们的后路,相信在压力之下颉利一定会同意与我们议和。”皇上说:“这样的议和屈辱到了极点。”杜如晦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大家都是靠实力说话,要想摆脱这样的屈辱,就得励精图治,不断的壮大大唐的国力。”皇上说:“也只好如此了,但愿我们不用等待太久。”杜如晦说:“圣人治国,三年有成,如果足够幸运的话,三年之后皇上就可以恢复隋朝文皇帝的事业。”
尉迟恭奉旨统领大军北上迎敌,两军接触不到一个时辰,尉迟恭的军队就败了下来。这样颉利感觉一头雾水,突利说:“大汗,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个尉迟敬德是出了名的悍将,怎么会如此的不堪一击呢?”颉利说:“不用管那么多,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打进长安,只要进了长安城,我们在那里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突利说:“那里是大唐的都城,如此重要的地方一定有重兵把守,所以在那里一定有一场血战在等待着我们,如果我们在长安城下损兵折将,还怎么能够安然无恙的返回草原呢?”颉利说:“如果不能安然无恙的返回草原,我就留在长安当皇帝。”不久之后尉迟恭的军队撤出了防区,长安门户洞开,颉利笑着说:“我以为打一下长安城有多难,没想到这么简单,看来我之前还是高估他们了。”突利说:“我的这位结义大哥善于用兵人尽皆知,他总不至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长安城送给咱们吧!”
此时的颉利如同贼人看到了大量的黄金,耳边有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率领军队不顾一切的扑向长安。但是在距离长安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担忧也越来越多。因为在沿途看不到当地百姓有任何的慌乱,似乎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颉利说:“这些百姓在躲避我们的时候看不出有任何慌乱,不知道长安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是无穷无尽的财富,还是已经磨得非常锋利的冰刃呢?”突利说:“不如这样,派一个可靠的人去探一探虚实。”颉利点点头,说:“这个办法可行。”于是在他的谋士当中选择了一位伶牙俐齿又会说汉话的人作为使节去长安拜访大唐的皇帝。听说胡虏派了使节过来,皇上立刻把杜如晦找来,说:“他一定是来探听虚实,该如何接待这位使节呢?”杜如晦说:“我们必须让他见识到大唐皇帝的威严,使要让他有机会把这种威严传递给颉利。”
不久之后使节到达长安,按说在军情十万火急的时刻,使节会在第一时间受到接见。可皇上就是把使节晾在馆驿一连数日,之后使节被宣入朝,但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皇上,而是被安排在偏殿等候。原来当时显德殿正在举行册立皇后的仪式,音乐之声不绝于耳。使节一边听着美妙的音乐,一边问看押他的侍卫,说:“这是在做什么呢?”实情并没有把实情告诉他,而是说:“皇上听说胡虏兵要来进犯,特意准备了美好的音乐来接待他们。”一听这话使节一脸得意的说:“看来大唐的皇上还是很懂事的嘛!”侍卫说:“这是庆功用的曲子,此之外还准备了胡虏兵安抚亡灵用的曲子。”侍卫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听的这位使节一头雾水,等到他终于要见到皇帝了,于是整顿精神,昂首挺胸走进了大殿。
远远的瞧见皇上端坐于御座之上,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使节心中一惊,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抬高声调说:“大唐的皇帝陛下,我草原上的大可汗非常喜欢你们的都城长安,希望你们识时务将你们的都城献出来,这样可以让当地百姓免受涂炭之苦。”皇上说:“我们中原的百姓很多都被你们俘虏了,就连我们朝中的重臣,也有人被扣押在你们那里,朕不知道你在颉利的驾前到底是什么角色?是无足轻重,还是他驾前的重臣呢?”说这话的时候,皇上仔细的打量着这位使节,此人身形高大气宇轩昂,宽额高鼻、深目大嘴、肩宽背厚一副浓密的络腮胡。在听此人声音非常的洪亮,心想此人在颉利的驾前应该会是一位比较重要的角色,于是补充说:“皇上这么问是何用意?”皇上说:“我看你是不打算回去了,既来之,则安之。”话音未落,殿前两位武士冲过来将他掀翻在地,皇上说:“把他囚禁在馆驿,朕要让他亲眼看到你是如何自投罗网的。”
不久之后,颉利接到了消息。使节在长安被拘,他的心中开始不安起来。此时大军已经开到了渭水之北,而大唐的君臣在此时也进入了最紧张的状态。如果颉利将军队直接开过来,大唐很可能要吃大亏。皇上说:“越是在这种关头,越要表现出气定神闲的样子。”从外边看,大唐不出有任何紧张。但是皇上心里很清楚,如果时间拖的久了一定会露出破绽,不久之后,他的军队陈列在渭水南岸,渭水南北中间有一座便桥可以沟通。这一日清晨,皇上带着众臣骑马来到渭水南岸。颉利坐在马上,看见渭水南岸黑压压的一大片,旌旗招展、号带飘扬。当雾气散去、太阳升起,对岸士兵手里的兵刃闪闪发光,这个时候有一位士兵过来说:“大汗,尉迟敬德的军队有异动。”
颉利心中一惊,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个穿着黄袍的人骑着马上了便桥,朝着对岸的胡虏士兵大声说:“草原上的兄弟们,朕与你们的可汗早有盟约,我们已经按照约定给了你们财物,可你们还是入侵大唐境内,士可忍孰不可忍。”这个时候颉利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大声说:“那又怎么样,我们的军队已经开到了这里,你们能奈我何?”话音未落,对岸杀声四起,皇上说:“朕已经让尉迟敬德将军堵住了你们的退路,现在只要朕一声令下,你们将在顷刻之间化为一堆碎肉。”颉利说:“生活在大漠的男人,就像是一群野狼,又像是天上的雄鹰,我们是被天神保佑的人,你们根本伤不到我们。”皇上说:“既然如此,你为何没有下令攻击?要知道长安就在眼前,你不是盼着一天很久了吗?”颉利说:“如果你们已经布置好了口袋等着我们来钻,为什么没有直接动手呢?”
皇上说:“如果今天在这里杀掉你们,草原上的子民生活在内地子民之间的仇恨将永远没有办法化解。所以朕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愿意接受这个机会,朕还有金箔相赠,如果你们不珍惜这一次机会,内地子民与草原子民之间的杀戮将会持续很多年,但你们的尸骨将会被永远的留在这里。”颉利说:“我们千里奔袭,一路上没少抢略,如今又得了贵国赠送的金箔,难道贵国对我国没有任何要求吗?”皇上说:“这个问题问的好,朕所看重的不是一时的太平,而是永远的太平,朕希望能够化解草原与内地子民之间的仇恨。朕知道,你们之所以不能放弃抢劫,是因为你们缺少必要的生活物质,朕答应你们,等你们退兵之后,朕下指开放草原与内地之间的贸易,你们可以用你们的马和羊换取你们所需要的物资。”
颉利注意到他的士兵被皇上的承诺吸引住了,皇上接着说:“如此一来,大家各取所需、共享太平。”颉利说:“既然贵国有这样的诚意,我们可以退兵。只有一节,如何才能够保证你们说话算数呢?”皇上说:“说话不算数的,从来都是你们,而不是我们,既然我们有了新的承诺,愿意与你们订立新的盟约。”之后两家互派官员进行谈判,很快就达成了协议。最终在渭水的便桥之上,皇上与颉利可汗杀白马会盟。这是最为隆重的一种会盟,白颜色的马是当时马匹当中最为贵重的。之后颉利果然带兵撤走了,直到前线传来消息,说颉利已经带兵回到了大漠。这时大唐君臣才松了一口气,皇上说:“杜公真乃国之良臣。”杜如晦拱手说:“都是皇上指挥若定吓退了颉利。”皇上说:“此次会盟乃城下之盟,此乃国耻,我们君臣一定要励精图治,他日一定要雪此国耻。”
听说颉利退兵了,太上皇非常高兴,但在他高兴的时候又非常的伤感。裴寂说:“如今大敌已经退却,陛下何故如此?”太上皇说:“在隋朝的时候,北方的胡虏从来不敢如此放肆,长驱直入威胁都城。自我大唐开国以来,胡虏屡屡威胁长安,朕担心大唐的国运不如大隋。”裴寂把皇上单骑上便桥与颉利可汗谈判的情形说了一遍,然后说:“大唐有这样的英主,并能够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太上皇露出一丝苦笑说:“从前你与世民视同水火,现在你怎么竟为他说话呢?”裴寂说:“臣是为陛下着想。”太上皇说:“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应该不会拿朕怎么样吧!”裴寂说:“陛下,往事一去不复回,何如尽全力把现在的生活经营好。”太上皇说:“你要是有跟朕一样的经历,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裴寂说:“事情总是要过去的,如果陛下不让这件事情过去,往后陛下的日子怎么过呢?”太上皇说:“将死之人还有什么日子可言呢?”裴寂说:“前些日子我还对犬子说,如果我够努力的话,可以活到120岁,那样就可以一直陪着你,给你解闷儿。”对于裴寂,皇上是心存感激的,虽然此人当年害死了刘文静。皇上心里很清楚,自己灭了皇上的两个儿子和众多的孙子以及亲戚。发生这种事情要说父子之间没有隔阂,那就是在骗鬼了。而裴寂以凭借自己与太上皇之间的交情,缓和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面对这样一个人,皇上自然要把他害死,刘文静的事情往后放一放。清晨,寝宫之内非常的安静,阳光洒进来让人能够从阳光的味道当中闻到生命的气息。不久之后,长孙无忌、房乔、杜如晦、魏征相继走了进来。
大家落座之后,皇上开门见山的说:“朕初登大宝,眼下有几件要紧的事情要做,一要拟定新的年号,二要修改武德律,三要想办法减少食税之人,减轻百姓负担。”房乔说:“想要做好后面两件事,首先就要安排好人事。”皇上说:“你觉得朕目前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吗?”房乔说:“臣的意思是说,眼下朝中有三类人,一是太上皇的旧臣,二是秦府的人,三是建成和元吉留下的人。建成和元吉留下的人可以为皇上所用,可太上皇如今仍居住在太极宫,他们很可能要跳出来维护太上皇的旧制。宗室和皇亲多半是支持太上皇的,这一点皇上应该有足够的准备。”皇上点点头说:“后面这两件事情千头万绪,现在要紧的是尽快拟定新的年号。”长孙无忌沉吟片刻,说:“皇上觉得天佑如何?意思是得到上天的庇佑。”杜如晦说:“天佑不如崇德,只要皇上修德,天下就能大治。”
房乔说:“太上皇的年号叫武德,皇上的年号应该叫崇文,有偃武修文、祈求太平之意。”在大家讨论的时候,魏征坐在一边似乎也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皇上说:“魏夫子,你心中有一个好的年号吗?”魏征说:“老子曾经说过,以政治国,以奇用兵。皇上觉得贞观如何?朕者正也,观者昭告四方之一,就是让天下人都知道皇上要以正支国,让天下之官和天下之民都能够行正道。”一听这话,房乔、杜如晦忍不住点头,然后看着皇上,皇上捋着胡须说:“贞观好,朕就是要以正治国,要让天下之官,天下之民都能够行正道。”魏征说:“皇上,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切不可心口不一。”皇上说:“朕知道了,朕一定说到做到。”这个时候长孙无忌的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魏征假装没有看到。
皇上说:“还有一件事情,我们要给前朝的太上皇拟定一个谥号。”魏征说:“皇上,前朝的太上皇虽说文武双全,却不能以文武之号名之。”皇上说:“这是自然,怎么可以把文武之号用在一个亡国之君的身上呢?”魏征说:“臣以为前朝太上皇到了江都之后,整日与后妃嬉戏,有道是天子之职,莫大于礼。他完全没有把天子之职粉放在心上,谥法有云好内远礼曰炀。用羊炀作为他的谥号,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这个炀字足以警示后世的皇帝,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文韬武略,如果忘记天子的职份,一定会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在长孙无忌看来,魏征话里话外似乎都有恐吓天子的意思。所以等大家散去之后,他却留了下来,说:“皇上,魏征这厮着实可恶,他在话里话外都有恐吓你的意思,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就会如何如何。”
皇上笑着说:“魏夫子是皇后亲自保下来的有用之臣,你怎么这么不喜欢他呢?”闻听此言,长孙无忌一脸尴尬。不久之后,长孙无忌见到了自己的妹妹,说:“那个魏征那么可恶,你为什么要保他?”皇后说:“国有诤臣、社稷之福,你应该为皇上拥有这样一位大臣而感到高兴才对。”长孙无忌说:“这个人的一双眼睛不仅盯着秦府上上下下的人,甚至连皇上的一举一动他都敢干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皇后说:“真正的奸臣绝对不可能冒死谏言,而是像宇文化及那样,平时甜言蜜语,事到临头就会给皇上一刀。有人盯着秦府上上下下的人有什么不好?要是秦府上下的人都能够奉行国法,就算是有人盯着又有什么关系呢?”长孙无忌说:“你怎么不为秦府的人说话?”皇后说:“我现在不是秦王妃了,而是皇后,母仪天下,推行国法比什么都要重要,秦府的人不是皇上的亲信和故旧,更应该率先垂范。”
长孙无忌一脸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觉得眼前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她已经不是那个乖巧聪明的妹妹了,而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话说玄武门之役过后,齐王府一直处于闲置的状态。但齐王妃杨氏仍旧住在里面,她的饮食仍旧由官家供给。你说她不必为吃喝发愁,但是住在齐王府这样一个曾经发生过血案的深宅之内,其生活之艰苦,可想而知。所有人都知道,齐王妃之所以貌似搭救秦王,只是因为她对秦王一直念念不忘。而她如今对秦王有救命之恩,自然慢待不得。皇上因为碍于皇后的情面,只好委屈了这位救命恩人。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皇后差人用自己乘坐的凤撵将齐王妃杨氏接了到了东宫。杨氏本以为自己即将见到的是皇上本人,万万没有想到是皇后。
见面之后,两个人都感到非常的尴尬。皇后先请她就座,然后起身朝她行礼,杨氏赶紧起身还礼,嘴里说:“皇后母仪天下,臣妾可受不得这样的大礼。”皇后说:“你对皇上有救命之恩,是皇上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往后我们就是亲姐妹了,有劳你和我一起侍奉皇上。”杨氏非常的感动,说:“谢皇后恩典。”明日,皇上散朝之后来到后宫,皇后说:“我已经把杨姑娘接到了东宫,今晚你就去他那里歇息吧!”一听这话皇上目瞪口呆,随后皇后将他从门里推了出去。皇上回到自己的寝宫,这个时候房乔在那里等着他。皇上说:“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房乔说:“臣近日阅读史书,看到上面有这样的记载,周成王的时候有一项非常重要的礼仪叫做籍田之礼,每年立春的时候,天子行耕种之事,以彰显天子对农事的重视。”皇上说:“你的意思是让朕恢复这一项礼仪?”
房乔说:“周朝之后已经有数百年不行这一项礼仪了,如果皇上能够恢复这一项礼仪,天下之民一定能够感受到皇上对农事的重视,总说劝课农桑,还有比这个更直接的吗?”房乔离开之后,皇上将魏征宣进宫,说了房乔的建议。魏征说:“臣赞同此议论,改元之后的第一个立春,就应该形成这一项礼仪。不仅如此,臣以为也应该选择日期行,皇后亲蚕之礼。这样皇上和皇后率先垂范,如果天下之人竞相效仿,努力生产,用不了多久就会天下大富。”皇上说:“那好吧!明日朝会的时候,就好好议一议这件事。”魏征离开之后已经是傍晚了,皇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杨氏居住的地方,推门进去看见杨氏静静的坐在那里。身着盛装,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挡住了自己的脸。皇上走过去,将她说手里的团扇拿开,看到的是一张美艳绝伦的脸。皇上不禁惊呆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很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