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黎嗳呀声,紧张得整张脸纠结在一块,两手伸着小跑过来蹲在地上收拾来收拾去:“我好不容易画好的画。”燕慈立马蹲下来整理画卷,轻声道歉:“我这人手脚愚钝,还望小殿下不要见怪。”
宣黎抱起大堆画卷瞧着他点点脑袋说:“只要你别哭就好啦。”站起来,吭哧吭哧地放到旁边书柜里:“也不怪你,是我平时没整理。”奶声奶气的模样儿真是好可爱,燕慈瞧得心都化了,差点忘记那个狗皇帝快要进来这件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来在小太子这里我已经变成一个爱哭鬼了。”
宣黎转身朝他咧嘴儿笑起来:“姐姐是爱哭鬼这件事,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燕慈怔了怔,片刻后,哑然失笑道:“是呀,只有小殿下知道。”
殿外有脚步声走动,燕慈清醒,转身准备从小门离开,宣黎朝他挥挥小手轻声道:“喂喂,正门在这里,你走错啦。”
燕慈脸黑:我就是不想走正门才走小门的。
宣黎语音刚落,正门咣当一声,被人缓缓推开,眼见来不及走,燕慈只得转身,弯腰跪地作礼,宣黎喜喜乐乐地跑过去抱住他大腿:“父皇,你这么忙,怎么来啦。”
宣谦蹲下来抱住孩子,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不来瞧瞧你,你是不是又得站在殿门口怄气?”伸手轻捏了捏阿黎鼻子,忍俊不禁,“父皇说得对不对?”
宣黎微微嘟着嘴唇:“才没有。”
宣谦道:“还没有,刚才缇露都告诉父皇了,说瞧见你你闷闷不乐地站在门口,若是让其他客人瞧见,还以为小太子你成了望妻石。”边说边挠孩子痒痒,阿黎咯咯咯地笑起来,在他怀抱里满是挣扎,嘴巴还在嘟嘟嚷嚷地说:“我不是望妻石,父皇胡说,我没有。”
宣谦贴着阿黎的圆脸忍不住亲了亲,心想这孩子真软和,眼神不经意挪到书殿角落,发现地板上跪着一个战战兢兢地盯着姑娘,脸色微微沉下来:“这位客人是阿黎请来的?”
宣黎点点脑袋:“是呀,他同姑姑一道进宫的,我检查过身份啦,是姑姑家的。”
宣谦瞧望着孩子温柔笑起来,缓声道:“阿黎真聪明。”似是想到某件要紧事,“方才缇露说备好了你最爱吃的露松糕,你去瞧瞧?”
宣黎双眼发亮:“真的吗,阿黎去瞧瞧。”两腿撒溜起来可得劲了,比燕慈跑得还快,一呼噜溜出了书殿。
殿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燕慈心脏紧绷,生怕被识破身份,也生怕被宣谦误解成刺客后砍他脑袋,那边宣谦端详片刻,严声道:“你站起来。”
燕慈磕了磕头,缓慢站起来,依旧垂着脑袋。
宣谦道:“抬起头。”
燕慈万分冷静地昂起脑袋,直到四目相对前,他迅速掩去眸色里多余的紧张和担忧,对其作揖:“民女小燕子叩见陛下。”
宣谦继续冷漠审视他:“听闻镇南府里最近请来了一位噜九山栾洵的亲传弟子,你就是?”
燕慈道:“回陛下,民女只是先生助手,方才迷了路,正巧碰见站在韶华殿门口等待您的小殿下,才去向他询问玉花殿的方向。”
宣谦向他缓缓接近:“偏偏这么巧?”
燕慈屏气凝神:“是。”
燕慈想:就是偏偏这么巧,谢谢。
宣谦眼眸发凉:“阿黎不会邀请一个陌生人进殿,你使了什么手段?”
燕慈手指微微颤抖,沉声道:“民女没有使手段,小殿下明言不小心洒水弄花了某幅画像,请民女进来帮个忙。”
宣谦反噢声,嘴边缓缓勾勒出某种笑意。
燕慈心觉不好,宣谦在这种时候露笑,铁定是起了杀心。
就在下一秒,宣谦猛地抬手紧紧勒住他脖颈,力道之大,逼迫燕慈直直往后撤退,最后背脊狠狠撞上墙壁,咚地一声,燕慈被钉在那里动弹不得,面露痛苦地开始呼吸不畅,眼神只能看着面前那位无情、冷血的宣王:“陛下就这样冤枉好人吗。”
宣谦面色平静道:“比放过你省事很多。”
燕慈两手紧紧抓着宣谦那只有力、结实的手腕,面色已经逐渐涨红:“就算陛下要杀我,也不该挑太子在的时候吧。”
宣谦冷笑:“你觉得朕会顾忌这些?”
燕慈道:“陛下不会吗。”
宣谦微微蹙眉,手劲更重了:“你在威胁朕。”
燕慈没法呼吸了:“民女不敢,民女只是实话实说,陛下不信巧合,而方才民女与太子的相遇确实是巧合,请陛下明鉴。”
宣谦道:“朕最厌恶伶牙俐齿之人。”
燕慈顿了顿,竟然当场气得笑一声:“所以陛下想拔掉我的舌头吗。”
宣谦道:“你说得没错,朕会先拔掉你的舌头。”
“……”
这人还是这么疑神疑鬼蛮不讲理。
只不过谈话间,宣谦的五指即将碰到耳后微微翘起来的皮面具,燕慈紧张到五指拽紧他手腕,使劲往下扒拉扒拉,紧张道:“陛陛下,您这样抓着我不累吗。”
宣谦微微沉吟:“刚夸你伶牙俐齿。”
燕慈哈哈干笑两声:“民女现在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