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寒理理裙摆,尽量淑女的跨进大厅:“不好意思,久等了。”初次见面,自然要留一个好印象。 “雨寒姐。”见她过来,风靖雪忙站起来,拉她坐到旁边。 季雨寒挨着靖雪坐定后,抬起头来,见对面正是下午遇到的高冷庄主。他此刻也正看着她,自然是面无表情,自然是冷冷的。 季雨寒有些囧,但还是礼貌的朝他一笑,却见他置若罔闻般转开了头。 这个……季雨寒心里默默的耸耸肩,幸好下午已经见识过了,此刻她已十分淡定,只在心中默默念道:大家好,我叫季雨寒,字透明,号路人甲! 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在看她。这种被围观的感觉真不好,无以遁形的感觉。 高冷庄主左侧是风靖宇,很有涵养的向她点头致意,她也回以一笑。在风靖宇旁边是另一名男子,哦不对,是另一名男孩子,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这应该是传说中的风靖恒了吧。相比于其他两人,这个风靖恒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看上去很有活力,此刻他也津津有味的打量着季雨寒。 侦查了敌情,季雨寒反而不紧张了,反正下午她已经有些惊心动魄了。 想到这里,她自若的抬起头来,又看到了庄主那张千年不崩冰山脸,此刻他居然又在盯着她看,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么?季雨寒索性瞪了回去。 身旁风靖雪轻轻拉了她一下:“雨寒姐,这是我大哥。”她指了指冰块男。 “庄主幸会,我叫季雨寒,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季雨寒识时务的将瞪眼转化为眉目含笑。不知在宋朝这样用词对不对,好像也不是初次见面,算了,不管了。 相比于季雨寒的热情,风靖寒冷淡的多,并未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这是我二哥!”风靖雪继续介绍道。 季雨寒朝他笑笑,风靖宇也礼貌的笑了笑。 坐他旁边的另外一名男子,却不等靖雪介绍,自己主动开口:“你好,风靖恒,排行老四!”十分热情。 看上去都很好相处的样子。 不得不说,大户人家的基因真好,不论性格如何,长得都还不错。 用餐过程十分安静,季雨寒也异常淑女的细嚼慢咽,毕竟三个美男齐齐的坐在她对面,让她不得不很注意自己的形象。 不过季雨寒十分清楚,吃完饭才是煎熬的开始。这几日,她已经想了许多应对的措辞,尽量让自己的理由合情合理,可是,当你遇上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 饭后,大家到了堂厅用茶,风靖寒坐于中央的椅子上,靖宇在角落和靖雪说着什么,而靖恒,此刻却好奇的围着季雨寒。 “季姑娘,你怎会昏倒在我家马场,而且你为何会有......?” “靖恒……”他这句未完的问话被风靖寒打断。 突来的声音,吸引了在一旁说话的靖宇和靖雪的注意,他们均将目光投了过来。季雨寒突然开始紧张起来,有些像在面试。 宋朝前有汉朝,唐朝,后有元朝,明朝……时空……穿越!如果这样解释,他们能接受么? 恐怕不能,若有人说穿越时空,她一定会认为这家伙脑子进水了。 布鲁诺提出日心说后,被教堂活活烧死。她会不会以妖言惑众的名义被处以极刑呢? 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真实来历。 季雨寒轻呼一口气,镇定心神,将前几日想好的措辞说了出来。 “我家住蜀地,家父乃大户人家的教书先生,母亲也是书香门第的女儿。家里虽不甚富裕,但却和乐融融。去年底,父母相继病故,家中就我一孤身女子,无依无靠。” 父母健在,却不能相见,在这里,又举目无亲! 措辞虽是编的,但她目前的处境却不假,季雨寒竟代入了进去。她的声音细柔,颇有些低喃,听上去让人动容。 首先将自己描述成孤身女子,再配上咬唇及欲言又止的神态,让人禁不住多想及同情。 “为防……男…他人…骚扰。” 季雨寒脸色有些微白,看上去只让人觉得是女子受惊的表情。 “于是,三月守孝毕,我变卖了家中财产,前来投靠舅舅。哪知舅舅一家早已搬走。” 季雨寒停顿了一下,稍微酝酿了下感情。 “我身上仅有的盘缠被人偷走,又遇上牙子要将我卖到青楼,我趁乱逃走夜间赶路,方才甩掉那帮坏人。”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 “我虽侥幸逃脱,却因久未进食,心力交瘁,于是我……昏倒在贵府的马场上,幸得庄主相救……”季雨寒极力将前面的氛围渲染到位,以此让人忽略她昏倒在对方马场的事实,虽然从头自尾她都在撒谎,但却觉得十分心酸。 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抬头看到一双双同情的眼睛,尤其是靖雪与靖恒。 风靖宇呢,一向温文尔雅,此刻也只是温和的看着她,并未多说一句。 那么庄主的反应呢? 果真是与众不同。 没有同情,确切的说没有表情,冷冷的端着茶杯慢慢品着,根本就没看她一眼。 季雨寒甚至有些怀疑他刚才有没有在听。她忽然觉得很挫败,不知道要如何继续下去。 她咬咬唇,旁边靖雪拉了拉她手,温暖又善解人意,季雨寒朝她一笑。 风靖寒知道,下午他处死奸细之时,季雨寒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所以晚间当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她看向他的眼神不再是下午那般肆无忌惮,略有一些小心翼翼。这种眼神他很熟悉,庄里大多数人看他都是这个眼神。 不过季雨寒小心翼翼的看他,并非因为怕他,而是她如今寄人篱下,需要在风家谋个差事罢了。 风靖寒所想的事季雨寒当然不知,她正苦心积虑的构思台词,解释她的来历。 当然,她遇上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她所说的来历,风靖寒并不关心,因为若有必要他自然会去查实。 何况,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说辞,在风靖寒听来漏洞百出。 她说家住蜀地,可她支支吾吾了许久,才似乎是编出了一个地名,那地方距驰风马场约莫六百里。 她说她独自北上寻亲,餐风露宿,挨饿受冻,又被牙子追截,方昏倒于马场。 可是那日初见她时,面色红润,衣着虽然怪异却整齐干净,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风尘仆仆赶了远路的样子。 她刻意避开了她离奇出现在马场上之事,将话题转了开。 这些细节在风靖寒眼里,不过是些小把戏而已。 所以,当她终于陈述完毕时,抬头起来,发现风靖寒压根就没表情,他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喝茶,连正眼都未看她一眼。 是的,风靖寒根本未认真听她的解释,在他眼里,只有两点值得关注:一、寒沁玉从何而来;二、她有何目的。 至于她的来历嘛,他毫不关心。 “这玉你从何得来?”风靖寒向来喜欢直入主题,他抬头扫了季雨寒一眼,依然是冷冷的语气。 只见风靖寒将茶杯置于一旁,摊开手,手心里躺着一块石头,紫色的,刻着寒字,正是季雨寒丢掉的那块。 那块花两元钱从地摊上买来的玉,那块摊主说和她有缘的玉,那块让她穿越的玉。 “在你这里?”她惊讶出声,醒来后便不见了玉,靖雪也不知情,她原以为已经丢了,却没想到竟在风靖寒那里。 “这玉你从何得来?”风靖寒盯着她,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买的!”她如实回答。 他微微皱眉,并不相信。 “可以还给我吗?”她走上前,想要回玉。她穿越的关键是那块玉,得好好研究。 可让她吃惊的是,风靖寒握住手心收回了玉,并无归还的意思,还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用眼神恐吓她不许上前。 季雨寒错愕,未经她同意擅自拿走她的东西,现在还理直气壮的拒绝归还,几个意思? “在哪买的?”他又开口! “地摊上,花了两块钱,嗯,几个铜板。” “何时?”他盯着她,咄咄逼人。 “大约前几天吧。” 他怎么对这块石头如此感兴趣? “何人卖给你的!”继续追问。 “路边一个摊主。” “摊主?”他的表情写满了不信二字。“那摊主长什么样?” 谁会关心一个摆摊人长什么样。她有些莫名其妙:“我不记得了。” “那你最好想一想。”他自然不满意这个答案,语气转冷,丝毫不让人拒绝。 周围的人也都沉默,细细听着她俩的对话。 季雨寒有些气恼,他莫名其秒的问一通是什么意思?还是以如此没有礼貌的方式。 “谁记得呢,我们吃鸡蛋也没必要认识下蛋的母鸡-吧?”她没好气的回答道。 搞不懂他为何那么关心一块破石头。而且这块石头还是她买的。 想到这里,她果断摊开手,再问了一遍:“请问可以还给我吗?” 当然不能。风靖寒的表情告诉了她。两块钱的玉,有必要这么宝贝么。 而且她还需要找个世外高人问问那块玉的来历,才知道有没有希望回去。 不过眼下,看风靖寒的神情,还是不要过于强求的好。 “不给算了。”她有些郁闷,气氛也有些凝固。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季雨寒后悔了,她觉得自己有些冲动,毕竟她似乎还打算在此谋生。 “那块玉丢失多年,没想到却失而复得。”靖宇却率先开口,笑着解释道,缓解了此刻的尴尬 “失而复得?”她错愕。 靖宇点点头,“这本是大哥丢失多年的寒沁玉!” 寒沁玉?竟然还有名字? “这不可能,这明明就是我……在(现代)买的,怎么会呢?”太不可思议了吧! 可转念一想,她都穿越时空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不离谱呢? 却见靖宇拿出一样东西摊开手,她接过来,也是一块玉,晶莹剔透,上面刻了一个“宇”字。 “父亲曾为我们兄妹四人各自造了一块玉,分别名‘寒沁’‘宇逸’‘恒逍’‘雪涟’,皆取自我们的名字,质地与材质均相同。” 季雨寒打量着手上这块玉,形状,大小,材料都与风靖寒那块惊人的相似,且那块玉上刻着一个“寒”字,莫非,这是他的名字? 这么看来,这确实是风靖寒的玉,可丢失多年居然去了千年后,如今才被买回来,匪夷所思。 季雨寒有些无语,她当时为何要同情酷暑难当下的摊主买下那块玉呢? 此刻冰块男看他的眼神有些……是她多想了吗?他方才咄咄逼人,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他的神情,他该不会以为是她偷的吧。 她原本精心编排的说辞都未用上,至始至终,风靖寒都没关心过她的来历。也许,他只是看见了那块“寒沁玉”才会顺道出手救她;也许他只是想知道这块玉的来历才会耐心的问她这么多问题。 至于她自己设想的在风家谋个差事,也许风靖寒从未想过,只待问清楚了便让她走人吧。 下午她俩的第一次见面很尴尬,她打扰到他练剑,他甚至没有耐心听她问完路。 而晚上用餐气氛也特别僵持,他毫不关心她的说辞,且对她关于寒沁玉的解释保持怀疑,季雨寒几乎已经打消了向他讨活计的想法。 可出乎意料的是,风靖寒却主动开口问她:“若找不到亲人,你以后如何打算?” 是的,前面已经提过,风靖寒感兴趣的事只有两件:玉从何而来?她有何目的? 可明显季雨寒没意识到,她有些不可置信,甚至乐观的想风靖寒难道是在答谢她的还玉之恩? 于是她深呼气,抱着希冀与真诚:“我初到此地,举目无亲,不知庄主可否让我谋份差事?” 她说完后不动声色的环顾了下四周,靖宇略微略微挑了一下眉,颇有些意外,但却什么也没说。靖恒不甚在意的与靖雪说着什么,似乎根本没注意此处的动向。而靖雪,大约是大家闺秀的教养与女子不参言的规矩,她很静默的围观着。 而最重要的主角风靖寒呢,正盯着季雨寒。高深莫测,未置可否。 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季雨寒只得硬着头皮补充道:“我什么都可以做,吃苦耐劳,踏实能干!” 不过说完后她又觉得自己的补充实在多余,经过这几日与月儿秋儿的相处,以及下午与雪珊姑娘短暂的交谈,她深深的认识到,风家似乎根本不缺能干的丫环。 是的,因来历可疑,加上马场曾发生过奸细一事,他并不想留她在马场,更何况带她回庄。 不过,攻心为上。 他还想继续看看她的目的。 于是他点点头,却未说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身,……离开了……离开了。 不答应也未明确拒绝,只留下无限的疑惑。 季雨寒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这个套路她看不懂,这是拒绝的意思?她求助的看向靖宇。 “大哥应是要考虑一下。”靖宇解释道。 考虑? 这种小事需要考虑? 可她离奇出现,也只能接受现实,于是季雨寒表面镇定实则内心忐忑的等了两天,风靖寒也没有确切的答复,在她快要放弃时,却又通知她晚上去饭厅用餐。 古时候奴仆应是十分卑微顺从的,而且也确实应该内敛忍耐一些。 季雨寒,可不要再那么任性了,季雨寒暗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