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郡主扭头:“哼。”
沈琉璃松了手,道:“就算我的第一选择是萧景尚,可他看不上我呀,他喜欢的是赵降雪那般温柔小意的姑娘,弱柳扶风,吟风颂月,我对他充其量就是单相思,愁断了心肠,他也不会回头看我一眼的。
我选的人是他又如何,死缠烂打,小聪明做尽,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关键是空了就空了,竟然给自己招惹了傅之曜这头大魔王。
她活了十几年的人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嫁给一个在萧国举步维艰备受欺凌的卑微质子,心态失衡,将愤恨全部泄在了傅之曜身上,成功跨出了作死的第一步。
明月郡主深表赞同道:“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嫁给了萧景尚,怕也是独守空闺的命。你自己选的人,果然都不靠谱,眼瞎。不过本郡主眼明心亮,定不会重蹈你的覆辙!”
沈琉璃:“……”
说了半天白费口水。
“长辈们吃的盐,走过的桥都比我们多,说不定他们选的人没问题,恰好能与你携手一生,夫妻和顺呢。”何况,肃王和肃王妃打心底疼爱明月郡主,定不会拿女儿的婚事权衡利弊,一切皆以她的喜好为标准。
明月郡主又一记白眼抛过来:“你也说了,是说不定,不也有变数吗?”
“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一个娇蛮任性的做作未婚女,一个嚣张跋扈的狠毒已婚妇,居然在此大谈特谈男女情/事,笑死本公主了。沈琉璃,就你那点上京百姓津津乐道的遭乱情史,竟然在这儿传授经验之谈,也不怕贻笑大方。还有你,萧明月,你倒还真敢听,是打算学学她那套虐夫的闺房之乐?”
昭阳公主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眸眼讥诮,将沈琉璃和明月郡主轮番奚落了一番,成功看到沈琉璃和明月郡主吃瘪的表情,也不恋战,讽刺完转身就走。
一对二,自己可搞不定她们。
昭阳公主对自己的战斗力权衡得当,口头上找补些回来便是,否则留下来只会被沈琉璃和萧明月联手虐得更惨。
“萧昭阳!”明月郡主咬牙切齿道,提起裙踞就要上前将昭阳公主拦将下来,却突然被沈琉璃拽住了胳膊。
“混蛋,你做甚拉我?本郡主今日不给萧昭阳一点颜色看看,她就不知道本郡主是她堂姑姑!”
“明月,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沈琉璃面色陡然凝重,吓了明月郡主一跳,“没啊。”
沈琉璃蹙眉:“不对,你再听听。”
明月郡主竖着耳朵,凝神听了听:“似乎,有喊叫声。”
一阵阵听不真切的惊恐叫喊声,依稀从寺庙的方向传来。
“我去看看。”沈琉璃眸子一凛,拿起遮阳的油纸伞,转身就朝大佛寺的方向而去。
“我也去。”明月郡主顺势跟了上去。
离大佛寺越近,听到的不是安抚人心的经乐之声,而是连连惨叫声,并伴随着兵器交戈的震天喊杀声。
沈琉璃脚步一顿,回头认真地看向明月郡主:“明月,你在此处等着,我去看看情况。”
明月郡主脸色微微泛白,隐约知道出了事,握紧拳头:“不行,父王母妃还在寺里,我必须去找他们!”
正说着,肃王府的几名侍卫护送着肃王和肃王妃往这边而来,众人行色匆匆,上了年纪的肃王妃脸色更是白得吓人,一个劲儿抚着胸口喘气,整个人几乎被肃王拖拽着逃命,仿佛身后有牛鬼蛇神追赶着要他们命一般。
“父王,母妃!”明月郡主顿时喜道。
肃王和肃王妃俱是一喜:“明月,你无事就好。”
“快逃,我们从后山下山。”肃王刚松了口气,神情又突然紧张起来,带着肃王妃,又一把抓住明月郡主的手就要往后山跑。
“父王,出了何事?”
“有刺客。”肃王言简意赅道,“我与你母妃一发现情况不对劲儿,就趁着场面混乱,立马往后山逃来了。””幸亏逃得快啊,那些刺客真是狠辣,不管男女老少,和尚僧人,就跟切白菜似地逮着谁杀谁。
下手干净利落,那叫一个快准狠。
明月郡主皱眉:“刺客?区区几名刺客何至于怕他们,随行的禁军将他们解决了便是……”
肃王妃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何止区区几名,乌压压一片,几十上百名杀手,太吓人了。”
明月郡主担忧道:“景王他们……”
“哎哟,心肝儿明月哪,别管什么景王不景王的,我们一把老骨头可折腾不起,先保命要紧,再说景王身边有的是高手护卫,不需要我们操心。”肃王急吼吼道。
笑话,这个时候自己命最要紧,景王是谁,不认识。其它皇室宗亲是谁,也不认识。
明月郡主正要让沈琉璃同他们一道下山逃命,哪知道沈琉璃早没了人影。
她失声叫道:“琉璃……”
肃王这时才发现沈琉璃早就不见了,皱了皱眉,拉着明月郡主道:“别管琉璃那丫头了,她武功不错,能自保。”
肃王妃转眸看了一眼肃王,没开腔。
武功再不错,也只是个小姑娘,哪儿是那些杀人如麻的杀手的对手?
……
变故顷刻间发生,谁也没料到上百道黑衣身影突然从天而降,个个手执刀剑,戴着如鬼厉的铁面具,裸露在面具外的眼睛阴森狠毒,浑身裹挟着死亡的杀气。
刺客们训练有序,迅速以祭坛为中心形成合围之势,快到令人反应不及。等大家反应过来,已被刺客们团团包围住,失了逃命的先机。
肃王之所以逃得快,全仰仗年轻时被暗杀出来的经验,当刺客们刚现出身影,脚还未落地,他就一把抓起肃王妃窜了出去,动作之迅速,身手之矫健,完全就是老当益壮,不减当年风采。与他年岁相当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杀,寸草不留!”
一声令下。
普度众生的千年古刹瞬间沦为炼狱,漫天血色弥漫,眨眼间,便添了满地的尸首,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犹如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勾到一条性命似乎就多了一道功劳簿。
众人惨叫连连,抱头四处逃窜。
和尚们惊慌四散,平日诵经为世人祈福保平安,待到此时,却无人能佑他们平安,面对心狠手辣的杀手们,饶是他们念再多的阿弥陀佛也无济于事,感化不了丧心病狂的黑衣鬼面刺客们。
这些和尚扫地僧,以及无关紧要的人等自然没有禁军的护卫。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信奉的神佛静若无声,无人能阻止这场惨绝人寰的血腥杀戮。
禁军拼命抵挡刺客的进攻,自顾不暇,优先保护的自然是皇室宗亲以及重臣的安危,尤以景王殿下的安危最甚。
灾难当前,惗悯众生、提倡众生平等的佛祖面前,人命却是分三六九等的,孰轻孰重,已然分明。
萧景尚身边围聚了大批禁卫军,可架不住刺客一波波地疯狂围扑,以及埋伏在高处的弓箭手,漫天箭羽不断破空而来,不断有人倒地身亡,就算没被射中要害,可这些箭矢皆是抹了剧毒,同样逃不开死亡的阴影。
这是要将千年古寺变为坟场的节奏。
赵降雪看着脚边堆陈的尸体,这里不乏昨日与她言笑晏晏的权贵夫人,他们温热的鲜血沾染在她的绣鞋上,将原本纯白的鞋面染成了鲜红色,赵降雪登时打了个寒战,瑟瑟发抖地缩在萧景尚身侧,柔美的小脸惨白无血色。
她哆嗦道:“景尚。”
萧景尚反手一剑,斩落射向赵降雪的一支毒箭,扭头命令身旁的心腹侍卫:“速速保护景王妃离开!”
赵降雪泪水涟涟,颤声道:“景尚,我不走。”
萧景尚狠心推了她一把:“快走!”
随侍的侍卫们赶忙上前,护送赵降雪离开。
旋即,萧景尚带领一部分禁军突围。突然,又是一波密密麻麻的毒箭穿透云空而来,四五支带毒的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向萧景尚,其中一支直射向胸口,而他的背后便是赵降雪,他能躲过去,赵降雪势必不能。
萧景尚挥剑斩落其余箭矢,面对当胸而来的毒箭,却略作犹豫,眼看就要被射中,一柄油纸伞突然横了过来,将毒箭击落。
伞柄,被射穿了个洞,掉落在地。
萧景尚抬眸,看见一双清冷凌厉的明眸,心绪复杂:“沈琉璃?”
沈琉璃手握一柄捡来的长剑,横亘在身前,俏丽的身影一闪,站到萧景尚身后,与他背对背,挽剑抵挡破空射来的毒箭,她也不管萧景尚作何感想,低声道:
“西侧方向最薄弱,适合突围。切记,保命要紧!”
她的视线一顿,猛地定格在寺外的古树上。
枝叶掩映之中,一道身穿黑衣劲装的男人负手立于树干,看不清身形容貌,但男人脸上的獠牙面具与其他刺客所戴的面具大不相同,正是梦境中的傅之曜所戴之物。
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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