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琉璃恼恨咬牙,一把推开沈珍珠:“滚远点,要你管!”
明知故问,在她面前惺惺作态。
一路直奔四皇子府,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又折返回府,被柳氏拎到主院训斥。
柳氏恨铁不成钢道:“还要胡闹到何时,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尊荣,同街上的疯妇有何区别?为了个不爱你的男子,弄得自己像得了失心疯!”
“娘,分明就是赵降雪抢了四皇子”
“就算是抢,人家也有本事!”柳氏揉着眉心,冷声打断她,“如果我是四皇子,我也会选她,谁不喜欢温柔可人懂分寸善解人意的姑娘?”
赵降雪能拴住萧景尚的心,不是单凭满腔爱意便能做到,其间定然使了些无伤大雅的心机手段,从她的言辞中便可窥探一二,只有沈琉璃这个傻的,只会一味地死缠烂打,恨不得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她倾慕四皇子,可这样只会使男子厌恶,避而远之。
沈琉璃跺脚:“娘,你倒底是我娘,还是赵降雪的娘,你怎么老替她说话,你都不帮女儿,你还护着她,为她挡鞭子!”
看着柳氏手上被处理过的鞭伤,沈琉璃心生愧疚,却拉不下面子,从进屋到现在,都未问及一句。
柳氏脑门儿突突直跳,叹气:“你这孩子怎么就分不清好歹呢?娘哪里是护她,是护你啊!赵降雪是陛下亲封的四皇子妃,四皇子对她亦是情深义重,你若将她打死,打残,或是毁容,焉能全身而退?你对赵降雪这般狠,疼你的祖父亦会齿冷心寒,你可能承受?”
沈琉璃哑口无言。
柳氏将她拉到身边坐下,苦口婆心道:“听娘一句劝,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便是追逐一生,也不会成为你的。事已至此,忘了四皇子罢!”
柳氏细细地端详着沈琉璃的容貌,这孩子生得不错,可这坏脾气没几个男子受得了,早就告诫过她,性子放柔婉些,兴许四皇子对她的态度能松缓些,可她受不了四皇子的冷遇,没两天便原形毕露。
沈琉璃红着眼圈,肩膀一耸一耸的,猛地扑倒在柳氏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娘,女儿不甘心呐!”
柳氏抚着她的头发,劝道:“不甘心又能如何?你也该议亲了,等过段时日,便将此事提上议程。”柳氏盘算着,实在不行,招个上门女婿也成。
沈琉璃身子一僵,忽而抬头,满眼倔强:“我不嫁人,谁也不嫁!”
“那便缓缓再说。”
柳氏也不逼她,怕适得其反。
沈琉璃又去找了萧景尚几次,结果无一例外被拒之门外。萧景尚许是怕被她缠上,减少外出的一应活动,几乎甚少出门。以往,沈琉璃尚能在街上堵到人,而今却是连人影子都难以得见。
她也就恹恹地闷在府上,萎靡不振,将近半个月未曾出门。可这就惨了屋里伺候的丫鬟们,稍微伺候不周到,便会成为她的出气筒。
这日,红玉正给沈琉璃捏肩捶背,试探性地询问:“小姐当真放不下四皇子殿下?”
沈琉璃掀了掀眼皮,拿起桌上剥好的甜橙,泄愤地咬下一口,权当生啖赵降雪的肉,腮帮子包着橙肉,含糊道:“废话!”
红玉笑着凑到沈琉璃耳边,道:“奴婢倒是有个法子,只是不甚光明磊落。”
沈琉璃恨声道:“赵降雪能得萧景尚高看,未见得没使下三滥的手段。”
红玉看了一眼沈琉璃,附耳说道:“成亲之日,小姐代替表小姐出嫁,到时洞房花烛生米煮成熟饭,难道四皇子殿下还能反悔不成?”
生米煮成熟饭?
沈琉璃撑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甚好!”
然而,沈琉璃本想等到大婚之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新娘子调换,可她担心万一到时出了状况,计划失败了怎么办,岂非鸡飞蛋打?
恰逢下月宫中设宴,沈琉璃认真地咀嚼了一遍生米煮成熟饭,决定早点将这碗饭煮熟。
明月郡主听过她的计划,顿时瞪大眼眸:“什么?你让本郡主帮你做这种没品的事!”
“只有你能帮我,萧景尚对我戒备心重,但他一定不会防备你。”沈琉璃有气无力地求着明月郡主,就差十八般撒娇耍赖的武艺全部用上,“明月,求你了,没有他,我真的活不下去。这么多年,我对萧景尚的感情如何,你都看在眼里,平时你都帮我出谋划策的,这次你也要帮帮我。”
明月郡主被她磨得没法子,勉勉强强地挥手道:“行吧行吧,本郡主就再帮你一回。可你要想清楚了,成与不成,你的名声可都全毁了。”
沈琉璃眨眼:“我还有好名声吗?”
“哼,那倒也是。”明月郡主哼道,“对你沈大小姐而言,不过就是烂点与更烂点的区别,于你没差。”
宫宴如期将至。
这一次的宫宴不是什么大宴,只是小宴。现下春光正好,御花园百花绽放,如此春色美不胜收。
皇后便设了这场赏花观景的春日宴,邀请世家贵女入宫赴宴。当然,并非全然赏景。
一则想近距离观察一番赵降雪,想要看看儿子不惜忤逆陛下求娶的女子究竟如何,是否在众多贵女中脱颖而出,是否真如萧景尚所言的那般端婉大方,因为赵降雪实非帝后为萧景尚首选的女子。皇后对赵降雪素有耳闻,却并未见过真人。
每次宫中设宴时,皆是沈琉璃进宫,那双眼珠子恨不得落在萧景尚身上,皇后很是不喜,偏生沈琉璃全无自觉,不是巴巴地往萧景尚身边凑,就是往皇后跟前凑,谄媚卖乖。
二则六皇子萧祈快到适婚年纪,六皇子无生母,婚事自当由皇后这个中宫嫡母做主,正好趁此机会,物色适合六皇子的皇子妃人选。
花团锦簇,衣香鬓影,三五姑娘成群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不远处的亭子里,萧景尚正同几位世家子弟有说有笑,三两杯清茶下肚,萧景尚抬眸在人群里搜寻赵降雪的身影,与她遥遥一望,视线交汇,尽是温柔缱绻之意。
这一幕,恰巧落到沈琉璃的眼里。
“可恶,该死!”沈琉璃倚在假山旁,恨恨地盯着,手指绞着衣摆,差点硬生生将裙踞拽烂。
明月郡主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看了会儿,目光又落到沈琉璃的手上,瘪嘴:“别扯了,裙子快烂了,小心春光乍泄!”
沈琉璃推了推明月郡主,说:“明月,宫宴等会儿才开始,该你上场了,我的幸福可全掌握在你手里。”
“搞砸了,可不许赖我,也不许把我顶出来,要是被人知道本郡主做了这般下作的事,本郡主还要不要混了?”
沈琉璃一个劲儿地催促道:“别废话了,我们这么铁的关系,我怎会怪你?”
“知道了。”明月郡主说完,便朝凉亭的方向走去。
沈琉璃站了片刻,一颗心紧张得扑腾乱跳,又捂了捂发热的脸颊,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却不知假山背后站着一个孱弱苍白的男子,也不知站了多久,男子气息微弱,弱到处于紧张状态的沈琉璃全无察觉。
这名男子正是在上京为质的陈国四皇子,傅之曜。
虽然,傅之曜被囚于冷宫,元康帝并非全然不允他出冷宫,只要宫中有些不伤大雅的小宴,便会允许他现于人前。但,也只是众人取乐助兴的对象。
为了不被人羞辱践踏,傅之曜便躲在这里,没想到竟有了意外之喜。
或许,这是他出冷宫的机会
傅之曜目视着沈琉璃离开的背影,眼眸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不见,傅之曜略微迟疑,抬腿跟了过去。
却不想这一跟,让他在深渊里坠得更深,成了他有生之日不得解脱的阴影。
而沈琉璃也没想到,自己日后会经历噩梦般的恐惧和绝望。
本不该有交集的人,却至死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