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手伸到后面来,拎着这手机,“你接。”
“沈蠡北你拉黑我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咱们以后反正也不在一个学校了,我这列表人数都快满了,不如先删掉几个。”
周斯觉呵呵大笑,“你当初厚着脸皮要加我,现在故意删我,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再加一次吗?”
沈爸扯了扯眉头,看来周斯觉这小子也不沉稳,婚事还没成,就敢对她的女儿大呼小叫,惹女儿不高兴了。
这边的沈蠡北还在“尽心尽力”解释,“我不想加啊,不然我干嘛删你?”
周斯觉全然不听她的辩解,“你就是存心报复对不对?是因为在学校那些个女生面前我没有帮你说话你就发作了对不对?我能说你神经病吗?”
不能。
这个答案还没宣之于口。
司机猛然来了个急刹车。
“对不起,对不起。”
司机不断地道歉,转而拉开车门下车时,嘴巴又骂骂咧咧的,语气和态度截然不同
“沈蠡北,你没事吧?”周斯觉还在另一头怒吼。分明是无法抑制的担心,说出口却是比起关心更甚的问责。
沈蠡北匆忙挂断他的电话。
她仰起头看见从车前爬起的失魂落魄的人竟然和前几日在学校掠过一眼的温柔如清风的男孩子是同一个人。
眼睛清澈,白色衬衣与雨水过后的泥泞有了短暂接触后,留下清晰的污渍。
“是容家的。”
她妈妈的目光注视着前方。
“他们家就这一颗独苗,爸妈早前也都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一夜之间爸妈没了,听说公司被叔叔占了,孩子真的是挺可怜的。”傅秋云攥紧双手,不由感慨。
沈复光则是长期经历了商场无情的打击,面无表情地说,“他叔叔可能酝酿很久了,也不知道那一位和容郁父母的车祸有没有关系?”
傅秋云有些迟疑,但她还是忍不住说,“我们要不要私下稍微……帮一帮他,毕竟收购的时候我们其实也占了便宜。”
“不可。”沈蠡北她爸制止了。
沈父回头,“秋云,你不要感情用事,不然他那个叔叔还不知道能想出什么幺蛾子来整我们呢?”
司机像是全处理好了,独自上了车,开启了发动机。
一家人却彻底安静了下来。
沈蠡北望向窗外,她瘦削的下巴多了几分沧桑的味道,少年感在这一瞬有轻微的破裂感,却又在男孩与男人的过渡中有种恰到好处的静美感,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瘸着脚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去。
漂亮精致的白脸浮着怪异的病气。
容郁。
她脑袋里冒出一个名字。
她想起来了,从家境优越到一贫如洗身世惨到爆的男二,他比男主提前认识了女主,人人都在女主的温暖和善良下“负重前行”,然而,在更早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地黑化了。
又或者说,他本来就是那种温柔浮于表面的人。
女主是他唯一的救赎。
最后也象征性地让他恢复理智,反正比起自己这个反派女配的下场,对方做了那么多事以后因为小白脸长得不错就被原谅了。
而他做的坏事简直多如牛毛。
不止是他这位叔叔,他们公司内部的一些高层最后都被整得很惨——
是那种折磨到脸部扭曲的整法。
沈蠡北只是单纯想着心里已经发毛了。
不过她觉得,容郁在黑化路上时而送周斯觉几个巴掌,她心里还是挺爽的。
父母陪同着她一起回家,除了母亲偶尔露出的低落情绪外,整个家仍按照正常的轨道进行着。
—
十八岁的生日如期而至。
沈蠡北的母亲始终不允许自己宝贝女儿只吃一碗长寿面,但他们的确如此过了,沈蠡北没喊任何一位朋友。
单喻DIY的帆布收纳盒很可爱,她摆在了书桌一隅,插.了一束紫色的桔梗。
至于其他人,好像也完全不知道这是她的十八岁。
但沈蠡北并没有陷入和上世一样的孤寂或者困窘,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自己的生活,但有些意想不到的事降临了。
她爸在早饭后,敲了她的房门。
“请进。”
她爸什么也没多说,在她的长桌边留下了一串钥匙。
“这是……”沈蠡北转动椅子,追问道。
“是SIT大楼物业处的所有钥匙,虽然这栋楼是九十年代建的了,但位置还算可以,爸爸把这栋楼已经转到了你的名下。”
“所以,我现在拥有了一栋写字楼!?”
这是什么礼物!?
简直是真金白银啊。
“现在就是个旧楼,连年失修,还有一些老客户一直没交钱赖着不走,你不是想学东西吗?爸爸把这栋楼交给你,你可以大胆试试。”
“我这做个实验的成本太高了吧。”
一方面沈蠡北为三千万的老楼而欣喜,一切都像是按照既定的目标来,但她又重回理智,“爸,要不你再想想?”
她妈紧跟其后,希冀着她接受心意道,“北北,你别放在心上,是爸妈能力不强,没办法买得起像周斯觉家那种CBD中心的商业楼,你就将就一点收下吧。”
沈蠡北愣了好一会。
她说,“好。”
这一串沉重的钥匙拽在掌心,略一些沉重,又同样意味着,只要牢牢掌控着一切,她沈蠡北绝不可能为了男人而走入歧途。
沈蠡北微笑着送别再次出差的父母,随手打了车,准备到自己名下的产业去看看。
包租婆。
这个俗气又没内涵,意味着又尖酸又刻薄的中年大妈才有的称呼,从此以后,便是沈蠡北最爱的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