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月上柳梢。
李贵妃到底下了决心,将亲笔写的信交给心腹,连夜送出宫去,送到王府里。
“娘娘……”
贴身服侍的翠儿面露忧色,担忧道。
李贵妃抬手止了她的话。
“不必再说,自我李家落魄后,皇上除去固定日子,几乎不曾再踏入我殿里半步。我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争不来圣宠,不能给策儿带来些什么。”
“既然这是他想要的,我便是再冒险也给了。”
那边甘威打开了信纸,见上面娟秀的字体,暗自笑了。
顺手将信纸丢进灯盏里燃了,火光摇曳下,他一张凶恶的脸忽明忽暗,脸上挂着瘆人的笑,眸中透出野狼般的绿光。
信纸上只一句:歃血为盟指河为誓非伏策不王非功臣不封。
……
漫长的祭天圣典终是走到了尽头。
最后一宴在行宫月台开设。
大夏幅员辽阔,附属小国众多,开国后首次祭天大典,各国自是万分重视,都派了当家女旦展艺献舞,一时各家女眷争奇斗艳,场面甚是热闹。
自宁贵妃西去后,这十几年来,夏帝身旁再没有什么长时受宠的宫妃,各家臣子小国都铆足了劲,想着若是自家女儿能因此受到夏帝瞩目,便能从此靠着女儿升官发财,吃喝不愁了。
可胭脂俗粉终究上不得台面,夏帝越看越没了兴致,觉着台上那些搔首弄姿的俗人还不及自家闺女一半风采。
便点了伏惟君道:“众爱卿如此欢乐,惟君也当露一手,给父皇争口气才是啊。”
在场皆是一片附和。
谁不知道昭华长公主在夏帝生辰宴上那一曲惊鸿名动四方,饶是那日不得窥见的那些小国使者,亦是有所耳闻的。
伏惟君闻言却是一惊,她本好生捧着脸,直直盯着对面坐在一众属国使者之中,却气质超脱的完颜无忌发呆,如今突然被夏帝一点,回过神来,随即展颜一笑答道:
“父皇若是不嫌女儿丢脸,女儿自是愿意再为父皇献上一支舞的。”
在座皆是一阵期待地应和,唯有伏青攥紧了拳头,眼神阵阵地发恨。
伏惟君笑道:“哪有说来便来的道理,女儿还恳求父皇给女儿些准备的时间。”
夏帝便点头允了,伏惟君于是招了身旁婢女去准备羽衣。
本是叫灵菱要更得心应手一些,可是伏惟君见她自太子进殿落座后,盯着太子含笑的目光就没收过,便觉得这时候支开她实在是不妥。
世间最缺少的,便是如此一般纯粹而坚定地热爱。
正感慨着,伏惟君丝毫没注意到伏青也在这时跟了出去。
伏青尾随着那个婢女,见她将那席华丽的羽衣小心翼翼地搬进厢房,摊开挂在衣架上,再用羽梳一片一片细细将羽毛理顺了。
检查完善后,便出了厢房,谨慎地关了门。
那婢子一走,伏青便连忙打开门闪了进去。
伏青打量着那席美轮美奂的羽衣,登时计上心来,冲到桌旁拿了针线笼里的剪刀,揪起羽衣的一角,便疯了似的发狠剪下去。
“不知好歹的贱女人!靠着这破烂舞不知道抢了我多少风头,如今我倒要看看,没了这招蜂引蝶的衣裳,你要如何向父皇和朝臣交代!”
面上的笑意越盛,眼角溢出愤愤不平的泪来,眼中却是大仇得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