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风起。 风中渐有歌声,行行重行行 她最近觉少,早已半醒,这会被惊动,清醒过来。听得淼淼的是远处欢宴歌声,随后觉察冷风清晰,带着潮夜气息,像一场清醒的梦。梦里空了,人都不在了。她还在。 桌上散着纸笔,她潦草写的,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还有很多个“成”字,子夜时分,漆黑字迹,一团一团的,并不能看清字迹,就像燃烧后成灰,一堆堆的,像极了思念,这一块,那一块的,并不清晰,只是灰堆着。子夜风起,灰烬就散去了。 灰烬尽头却有个男人身影,好像是用余烬燃出的一个幻影,她希望这个幻影能像灰一样散去,散尽于他的欢会之宴。 但是他却转身关了门,一步步走过来。借着月光,他瞪着纸上的字,又看看她,她安然披月而坐,并不会多看他半分。 他发觉她的头发,潮湿蔓绕,莫非子夜风润。那许多发丝,一丝一丝,许多丝绕缠着,缠绵得人心里发虚,突然如饥狼渴血。 “你的头发怎么湿了?”他问。 “什么?”她明知顾问,看他的架势,似乎要上来摸一下她头发,她不易察觉后退一点。 “别想用这老一套的方法,我会离你远远的,直到你被斩首那一天。如今我才是大拓的王。”他想把话说得狠点,却像暴露心事一样没什么底气。 她既无所谓也有意让他死心,“干嘛三天后,你今夜就可以。”话说得斩钉截铁,是按照必死的信念说,他却听错了,会意错了。 “你别想,这回我不会上当。我是大拓的真王,绝不会受你迷惑。我得走了。离你远远的,直到你被砍下脑袋。”话是往后退的,人却是往前走的,越退越近,直到离得她很近了,鼻尖在她头发上,嗅得到她在暗夜里潮湿头发的味道。 “你求我的话,我会宽限你几天。”他又说,反倒像在肯求。 她轻笑了起来,夜色让她的笑容明灭,像微动的水波,让他觉得幽动。 “我随时可以死。”她说,语气轻淡。 他一听就知道,她还是把他看穿了,他却只能说,“你说吧,希望我宽限几天。” “你动手吧。”她这回挑着眉毛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