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你这样不吃不喝,又是何苦呢?”厚重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佛前的少年头也不回,只愣愣地看着佛像,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为什么?”
一禅握着佛珠的手一顿,他知道云寂在问什么:他为何在姜姑娘的婚事上推波助澜?陛下又所图为何?
他攥着佛珠往前走了两步,转身,背对着云寂,掀开僧袍,在他一侧的蒲团上箕坐下来,缓缓开口:“其实,我的俗家名字叫,封旭棠。”
少年闻言,跪坐的身体一僵,忍不住微微侧头:“您和陛下?”
“没错,陛下是我皇兄。”
云寂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师叔:“您就是十年前名震沙场的战神,棠王?”
一禅淡淡地笑了:“是我。”
“怎么可能!”云寂瞪大了眼睛,“十年来,我从未见师叔用过一招一式,世人都知你是妙手仁心的神医法师,为何?为何?”
“为何我从不曾提起自己会武?”
云寂:“对……”
一禅:“这要从很多年前说起了……”
法师的目光看着远处高高的宫墙,突然变得无比悠长,仿佛穿越那红砖黛瓦,回到了少年时杯弓蛇影的日子……
永嘉二年,一次召见各国使者的宫宴上,乌咀国向先帝进献了一名舞女骊姬。
骊姬容貌舞艺冠绝于世,先帝对之一见钟情,纳入后宫。那骊姬简直是妖姬在世,将君王迷得神魂颠倒,唯她是从,非但独宠她一人,还险些为她废后,最终碍于皇后母族势大,未能成事。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骊姬买通皇后宫中侍婢,诬陷皇后与侍卫有染,惹得龙颜大怒,虽碍于皇后母族,不得处死,却是将皇后幽禁于冷宫之中,虽未废后,实则名存实亡,与皇后一同被打入冷宫的,还有当时刚出生的大皇子……
“那大皇子是……”
“正是当今的陛下,我的皇兄,封旭尧。”
云寂呆住,没想到,皇上和师叔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过往。
“那后来了呢?”
“后来啊……”一禅陷入回忆,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一段黑暗腐臭的日子便如影随形了我们很多很多年……
皇后被陷害打入冷宫,襁褓之中的大皇子也被怀疑并非皇室血脉,被丢在冷宫自生自灭。
骊姬一时风头无两,成了后宫第一人骊贵妃。
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君王被她迷了心智,不但对她百依百顺,荣宠之至,还受她摆布,祸乱朝纲,鱼肉百姓,一时,大曲国本动荡,民不聊生。
“这个骊贵妃真是恶毒!”
云寂愤愤地锤了锤地板。
一禅被他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逗笑,跟着附和了一句:“是啊,实在恶毒。也许是上天也看不惯骊姬的所作所为了吧,纵使她宠冠后宫,却始终未能怀孕。
帝王的年纪渐渐大了,没有子嗣可不是什么小事,于是,先帝开始偶尔临幸宫人,也仅仅是临幸而已,并不给予这些宫人名分,只是为了求子。
云寂:“……”
他虽然年纪小,可也懂得一些事了,听到师叔说起这些宫闱秘史,虽然佯装淡定,还是红了耳根,有些不自在。
一禅轻笑一声:“怎么,不好意思了?可还要听?”
云寂赶紧道:“要听!要听……”
只是在一禅揶揄的眼神下耳根越发红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