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伯蓝关于自己为什么刚进公司就能进剧组跑龙套这事儿是这样解释的。 “那部剧有个角色是白发白眼的,有人托我去送水,我去的时候导演在那看人试一场武戏,嗯我想想,是一场拿着冰剑的武戏。” 舒伯蓝故意停住话头,笑眯眯的夹了一筷子小葱拌豆腐,看来看去,最后把豆腐放下,夹起带着点盐粒和油沫的小葱吃了。 刚来到这儿一两天,孤月璧慢慢有了点探索新生活的热情,看见舒伯蓝故意吊人胃口的模样,抿唇笑笑,配合问了一句:“然后呢?” 舒伯蓝向在洗碗的孤月璧招招手,“冰剑会化,”他朝孤月璧伸出手,示意她来摸摸看。 孤月璧拿了买冰箱赠送的温度计感受了一下。 温度计显示只有5℃。 “真是学得快,温度计都会用了,赫托星人可以调控自己的体温,一把冰剑我能握到明年,导演觉得很方便,就用我了。” 舒伯蓝把温度计拨到一旁,握住了孤月璧的手,孤月璧分秒抽出来了自己的手指,舒伯蓝故作哀怨的叹口气,并不强求:“是不是很冰?大学有没有通知你去上课啊,还有,”舒伯蓝不太好意思的把玩着温度计,“房租和那个钱的账单我发到你手机上了……” 孤月璧眼中欢脱鲜亮的紫色毫无变化:“嗯,我会记得还给你的。” 舒伯蓝尴尬的不行,他想解释,紫眸姑娘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这有够挫败的。 “月璧,你不问为什么我总问你要钱吗?” 孤月璧擦干碗上的自来水,顿了一下,奇怪的回头,发现舒伯蓝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她咬唇笑笑,斟酌道:“不是因为高利贷吗?” “这事主要怪可恶的……因为这个禁区的建造者认为人类是有惰性的生物,需要舒缓和压迫同时存在,人类才能保持身心健康,在你自立之前,如果我不向你要生活费的话,我会被驱逐的。” 孤月璧转过身,眼中紫色渐渐浓郁了起来,声音微低:“建造者是人类吗?” 舒伯蓝可是号称交际花的,如何不懂孤月璧的所思所想:“这也是我讨厌她的地方,凭什么她认定的东西就是对的,傲慢还从血脉遗传吗?真是奇怪啊,我就很平易近人啊。” 孤月璧不愿意在舒伯蓝面前想事情,他太有试探性,而自己的眼睛又会暴露太多。孤月璧关上壁柜,摘了手套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边走边道:“平易近人倒是真的。” “月璧啊,你停停脚,跟我在说句话。” 孤月璧不懂这些男女相处的门门道道,果真站住脚瞧了舒伯蓝一眼。 这一眼就够了。 舒伯蓝这房子旧的很,虽说是砖结实的垒起来的土房子,可到底年岁久了,白墙也成了灰墙,今天阳光好,正正好照在他们吃饭的大桌子上。 舒伯蓝一头白发被阳光映出银蓝色的光弧,他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眼睛半睡半醒的,露出的眼瞳里浅浅淡淡辉映着漂亮的银蓝光芒,好似月光下的水潭,偏生这人不好好睁开眼睛,让人心痒痒。 这样破旧的房子里,这样好的阳光下,舒伯蓝实在好看的不行。 足够一见钟情。 孤月璧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后退一步,鞋跟抵着碗柜,她张开一条手指缝看着他,没有什么沉迷啊之类的神色,倒像是看到什么漂亮的自然奇景,认认真真的观察了一下舒伯蓝的眼睛,微笑道:“怪不得导演会让你接这个角色嘛,漂亮的天怒人怨。” 舒伯蓝不是很满意:“月璧,你把手拿下来,好好看着我。” 孤月璧看起来有点苦恼,她揉揉眼睛,无奈的仰头看着天花板,拉开椅子坐在舒伯蓝,紫莹莹的眼睛很是无神:“房东什么时候才能放弃这种事啊,我又不是颜控,要不我去买一副眼镜戴上?” 舒伯蓝瞧着她的眼神,心里就咯噔一下子倒了一片儿塔似的,他叹了口气,挥挥手道:“哎,你还是不要说出来伤害我了,正经的月璧,难以打动的月璧,我要回去好好安慰自己的心。” 临走前,舒伯蓝甩手的时候碰到了孤月璧的手,看到姑娘明显瑟缩一下,舒伯蓝眨眨眼睛,若有所思的回房去了。 大学通知孤月璧今天去报道,孤月璧考虑了半天,为了防止别人在对自己眼睛的变色问题感兴趣,打定主意要买一副眼镜了。 她推开门,尽量避开化了的黑雪水,用手机导航最近的眼镜店,这附近的商业较为贫瘠,售货员等服务行业的工资颇为不景气。 约莫走了半个小时,孤月璧跺着脚,朝手呵了几口气,她怀孕后极为怕冷——当然这件事是来到战后禁区才知道的,从前在纳薇的私人诊所里,衣服上的温控设备会自动调到适合她的温度。 孤月璧打了个喷嚏,朝那牌子蒙了灰的眼镜店走去。她细细端详了一下红纸上的招工一月一千八字样,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推门进去了。 “美女,来配镜子的?”一个矮个女人熟稔的迎住孤月璧,孤月璧摇摇头,打量了一下四周,道:“你们这儿招工吗?” 白瓷砖上是黑色的雪水和鞋印,屋里蔓延着咖啡的气味,玻璃桌上放着半干的柚子和一次性饭盒。 矮个女人在眼镜柜台下翻了翻,拿出一张表格递给孤月璧,“把表格填填,合适我们就给你打电话了。” 孤月璧看了看表格上的要求食宿否,工资期望等等就头大,她急忙道:“我来这儿第一个月不要工资,只要能先给我一副遮住眼睛的眼镜就好。” 女人总算认真看了看孤月璧的眼睛:“你的眼睛病变了?” 孤月璧不太想回答她眼睛的来历,索性就闷头承认了:“……我只有每天下午6点之后有空,我能见见老板吗?” 女人迟疑了一下,“你说说你的情况,排不上班,我只能让你走了。” 孤月璧有意无意的掩住自己的肚子,“我6点之后一直有空的!” “是学生?” “xx大学计算机院的。” “我们营业时间到10点,你要从6点干到10点,平时还要打扫打扫卫生,做六休一。”女人打量了几眼孤月璧,坐回电脑面前哒哒打着合同。 屋里太冷,孤月璧忍着打哆嗦的欲望,“我能……先赊一副眼镜吗?” “没近视吧?”女人没好气的看了她几眼,从货架上找出一副茶色的眼镜片,挑了一副黑框眼镜,噶嘣安上了,递给她,“茶晶的镜片加上镜框,工资里扣。” 孤月璧从眼镜店出来的时候,天上正朦朦胧胧的落着雪花,她的脸冻的红红的,孤月璧看了那合同一会,收起合同,哆哆嗦嗦伸出冻的发肿的手指,颤抖的指甲跟手机屏幕敲击出哒哒的声音,这天气这么冷,可孤月璧看着舒伯蓝传给她的账单,居然站在原地出神了一会。 一万八。 包括补交的大学学费一万二和三个月的租金。 还有很多细节没有算,像舒伯蓝送了她一辆自行车,还有衣物伙食,手机也变成借给她用的东西。 原话是:你先替我保管。 舒伯蓝怎么勾引孤月璧,她都不为所动,偏偏这些细微的照顾,她在意极了。就好像她解开平安果绚丽的外衣,只对里面的果子做个品评一样。 月璧咬了咬打哆嗦的后槽牙,身上的棉服不太保暖,她点开地图,查看去大学的路——关于为什么不骑自行车,孤月璧觉得理由很难以启齿,她曾在舒伯蓝出去工作的时候悄悄试了试送她的自行车。 呃,结果是她体力太差,骑个五分钟就不行了,适应不了这种有氧运动,孤月璧遗憾的悄悄把自行车寄放在了前面小区里。 此时的舒伯蓝在做什么呢。 男主演拿着一杯冰水朝舒伯蓝兜头泼去,当然不要误会,冰水是剧情设定,泼水是镜头要求。 导演根本不关心那杯水是不是被别人放外面冻了很久,他只关心这杯水的效果:“这一杯不够啊,去给他换个大杯子,多装点水,要一下泼的全身湿淋淋那种,哦,舒伯蓝你去自己收拾收拾。” 好像无论哪里的新人,吃苦都是第一定律,没人在乎公平公正,新人似乎都胸怀傲气,不磨平了,用在手里不舒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