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笑然“咯”的一声娇笑,满脸都是关心的模样:“你们训练那么累,伙食好吗?……”
战智湛十分满足的连连点头说道:“要说吃的那比俺在哈尔滨念大学前儿强多了!……俺们毕竟是侦察兵,训练量太大。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伙食太差,估计训练的时候得有很多人会晕倒。……就像前几天俺们进行野外生存和丛林作战训练,有一天有的战友已经进入脱水状态了,俺们感觉自己就像晒干的柴草,随时会被太阳点燃,战友们不时从路边抓一把青叶或野草放在嘴中咀嚼。都说饥渴能让人产生幻觉,俺的耳边似乎总有泉水流淌的声音。走在最前边的德国黑背忽然惊呼发现水了!……战友们这个高兴呀,可惜那一潭水在约三米深的悬崖下,人够不着。还是俺的战友黄鼬突然想起猴子捞月的故事,于是三个侦察兵一组互相抱着腿,到潭底轮换喝水。……”
梅笑然满脸仰慕的说道:“有人说人在没有水的情况下只能存活三天,而在有水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却能活七天,甚至更长,可见水对人的重要性。……那你们训练吃什么?……”
梅笑然说话的声音犹如让人陶醉在优美的音乐旋律里而“沉醉不知归路”,战智湛呆了一呆,故作风趣地说道:“俺们在野外生存训练那前儿吃的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食品,味道好极了。……断粮前儿,饥饿像只猛兽撕扯着俺们空空的肠胃,这前儿能充饥的就有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包括虫子、树叶、野菜等等。俺们自找食物,运气好的还能弄来山蘑菇、野菜、野果等用头盔煮八宝粥。你说是不是纯天然无污染的食品?……”
梅笑然点了点头,说道:“苦了你们了!……那你读大学时候的伙食还能差到哪儿?……”
一提到大学食堂的伙食,战智湛立刻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愤愤的说道:“哎呦俺的个亲娘哎,俺们学校食堂里的高粱米饭和小米饭里全是砂子,练牙口也没这么个练法呀。……那窝囊头硬的能打死人,以后又得增加一种凶器了。……俺打小吃煎饼卷大葱和地瓜干长大的,不能说甘之若饴,倒也还能对付,只是苦了一班地道的南方同学,个个食难下咽,说是割嗓子。俺从家里带来的全国粮票都捐献给南方的同学了。……”
梅笑然有些不相信的笑道:“有这么恐怖吗?……”
战智湛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办法,全哈尔滨都这样。俺们学校的伙食还算不错了。……后来,俺的辅导员老师后来上学校后勤处李处长哪儿走后门,学校这才答应俺们可以用劳动来改善伙食,有点勤工俭学的意思。……就是俺们学校食堂的菜窖里有一些没吃完的土豆,新土豆要下来了,这些储存的土豆放在菜窖里除了腐烂就是污染环境。李处长联系了一家粉条厂,准备用这些烂土豆换点粉条。……俺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烂土豆装上车,运到粉条厂再把粉条拉回来。晚上学校食堂给俺们提供面、白菜和肉,俺们可以自己包饺子吃……”
梅笑然孩子般笑道:“包饺子吃?……太棒了!兵哥哥,你就给我讲讲呗……”
梅笑然的声音酥酥的,一点也不霸气,一听就给人那种江南女孩儿柔柔弱弱的感觉。战智湛最怕的就是女生求自己什么事儿,他连连点头,说道:“中!中!中!……俺们学校食堂的菜窖是七三工程平战结合的产物。七三工程是一九七三年,考虑到哈尔滨是国家一类人防重点城市的重要战略地位和原来修建的小干道幅员小、质量差,适应不了人员机动疏散和作战需要的情况,决定修建一条贯穿全市,连通山区和五能即能防、能打、能机动、能生活、能生产的大型机动干道工程,并于一九七三年八月一日经省委批准,命名七三工程。经过六年连续施工建设,完成工程埋深21米、高6米、宽73米,钢筋混凝土结构干道工程111800平方米,干道全长95公里。……当俺和柳老师走到食堂的菜窖时,只见自己的同学紫丁香、避孕套、菜市场、正在搞、伪君子”和“真讨厌”每个人夹着一把大板儿锹,已经等候在防空洞入口处多时了。……”
梅笑然“咯”的一声娇笑,说道:“兵哥哥,你同学的名字真有趣儿!……”
“呵呵……”战智湛憨厚的笑了笑,接着讲了起来。
“哇尻!……咋出苦力的事儿全是自己寝室的人?欺负人也没这么欺负的呀。哼……大班长显积极,脑袋扣个西瓜皮……”见自己寝室的难兄难弟全体出动,俺有些怅然。
一走进防空洞,就有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腐烂、发酵的烂蔬菜臭气熏天,让学生们叫苦不迭。让俺出乎意料的是看上去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紫丁香”装起车来却挥洒自如,毫不吃力。只见“紫丁香”挥舞着“大板儿锹”,撮起一锹满满的烂土豆,一收之后随着力量一悠,待锹到了车厢上再一翻,二三十斤的烂土豆就装到了车上。
俺是从山东农村来的,在农忙的时候,经常帮着爹干一些个农活,干这种活自然不在话下。“避孕套”和“正在搞”干的也有板有眼。“菜市场”、“伪君子”和“真讨厌”虽然也不偷懒,但显然没什么经验,只是撮了半锹的烂土豆端起锹来还摇摇晃晃的,时不常的还装到了车外面,不久就累的一个个满头大汗。见状,俺说道:“各位三老四少,咱们老爷们儿可别让女同学比下去,太没面子了。得会使巧劲儿,就像颜若霞那样。……”
“紫丁香”笑道:“我爸爸是滨江站的装卸工,我打小就在装卸工的堆儿里混,高兴的时候也干点儿活。这可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学会的。……不过,下次再干你们就熟练多了。……”
“正在搞”一咧嘴,哭丧着脸说道:“下次?……哎呀我的天老爷呀,我的大班长,你老人家就饶了我吧。……下次……下次您还是另请高明吧。……你看老战就很会干……”
“紫丁香”“咯咯”笑道:“没关系,下次让战智湛一个人干,那些饺子让他一个人吃……”
“哈!……哈!……哈!……”同学们在欢声笑语中轻松了很多,很快就装完了车。
俺在土豆上面铺了一些草,穿上军用皮大衣,和“避孕套”、“菜市场”、“正在搞”、“伪君子”、“真讨厌”爬上了敞篷的“解放牌”大卡车。“紫丁香”正想往上爬,却被柳老师拦了下来:“颜若霞,就让他们几个男生去吧。你在家和吴艳梅组织好包饺子的事儿。……”
哈尔滨这时的室外温度已经是零下十几度了,卡车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在凛冽的寒风中,我们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呼呼”的北风吹在我们的脸上,就象用刀割的一样,我们的脸和鼻子冻得又痛又难受。同学们身上的棉服就像是纸,根本抵御不了犹如地狱中刮来的刺骨寒风。“菜市场”和“伪君子”被冻出了鼻涕,俺们几个的胡子茬上也沾着呼吸出来的水珠冻成的冰茬。为了取暖,俺们双手互相插进对面的袖子里,可还是冻得不住地瑟瑟发抖。
“避孕套”哆哆嗦嗦的说道:“弟……弟兄们,咱们这样不……不行呀!咱……咱们唱个歌吧,鼓鼓劲儿!……我来起头……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伴随着呼啸的寒风,俺们鬼哭狼嚎的唱起了军训时学会的我们的队伍向太阳那首歌,惹得道路两侧的行人纷纷驻足,十分诧异地望着俺们。“避孕套”的办法别说还挺灵,在激昂的歌声中,俺们似乎也没那么冷了。就这样俺们在刺骨的寒风中,足足冻了一个来小时,这才到了位于顾乡屯的一个粉条加工厂。卡车刚一拐进厂区,俺们就看到了一片壮观的场景。路边的平地上晒着一排排粉条,犹如一片“粉条林”。几名女工人正将晒好的粉条从绳子上取下来,捆成了小捆。卡车还没停稳,心急的“真讨厌”就跳了下去。其他同学还没来得及跳,就听到“真讨厌”一声惨叫:“唉呀妈呀……疼死我了!……”
“车上的那几个同学,你们的脚都冻木了,下车的时候千万得慢点!……你要是急着跳下来,脚那还能不疼。……你们不加小心脚会冻伤的。……”从驾驶室中走出来的后勤处的老师郑重嘱咐着我们。
“正在搞”搀起“真讨厌”说道:“老曾,你就加点小心吧。我昨晚上回寝室的时候,实在憋不住,就鼠头鼠脑,有如娄阿鼠作贼一般躲到楼角处,顶着透骨奇寒,撒了一泡尿。……可是尿一到地上就变成了冰柱,而且连接到我的鸡鸡,差点没把我戳死呀。……”
“真讨厌”瞪着小眼睛不相信地问道:“你千万别吓唬我。哈尔滨晚上真这么恐怖?……”
战智湛讲到这里,梅笑然也十分吃惊的圆睁美眸问道:“哈尔滨真这么冷?……”
“呵呵……那是俺的同学闹着玩儿呢!……”战智湛解释了一句之后,又继续讲了下去。
“正在搞”十分认真地说道:“唉……我真后悔自己怎么没带根棍子。要是带了棍子,这个时候只要一敲就解决了。没办法,我只能忍痛一甩鸡鸡,把冰柱弄断,负伤落荒而逃。……”
“真讨厌”见俺们几个都捧腹大笑,知道“正在搞”是在捉弄他,狠狠的瞪了“正在搞”一眼。后勤处的老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半晌,才止住了笑,说道:“哈尔滨的气候虽然寒冷,可也不至于那么恐怖。……这天儿确实太冷了,你们几个同学去车间里暖和暖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