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精致的欧式厨房里,水管还在流着水,不一会儿就接满了快半个水池。 林豫看着应晓燕滞愣的神色笑了笑,走过去抬手把水龙头的开关给拧上。然后靠在应晓燕身旁的流理台边。 应晓燕从一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林豫,从她的动作到神色,全都仔仔细细地盯着。 过了好久,终于开了口:“你……你想干嘛?” 林豫这下终于转过头看着她:“问你一点事。” “什么事?” “段铭认识吗?” 听到这个名字应晓燕滞愣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 林豫轻轻勾起唇角,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段铭是你雇主的侄儿,你会不认识?” 应晓燕垂眸:“我只是见过段铭,但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算不上认识。” “蔡婷可是什么都给我说了,你确定还要隐藏?” 听见蔡婷这个名字,林豫很清楚地看见她的身子非常紧张地颤抖了一下。 “我……”林豫倒是没想到应晓燕心理防线竟然如此脆弱不堪一击,也没做任何抵抗,下一秒就招了,“只是以前段铭要找我,但我……拒绝了。” 林豫非常直接点出:“因为他没钱?” 应晓燕本想摇头,但一抬头对上林豫的目光又立马点了头。 就跟母鸡啄米一样,呆傻。 “你可还真是有原则啊。” “以前我确实做了许多傻事,我也都知道错了。” 一朝从天间坠落至深渊,曾经在人前光鲜尽展,如今的落寞孤寂却无人知晓。 林豫也不想听她长篇大论的一番深切忏悔 ,提了个别的问题:“你住的房子里为什么会有一个香炉?” “这……红姐说她以前在家里天天熏,习惯了。我其实也还无所谓。香炉也是她带来的。” “红姐?”林豫微微扬眉,她倒是从一开始也没注意到那个默默不起眼的保姆。 应晓燕点了点头:“那个香也是红姐带来的。反正我们家那边街上到处都有卖的。一大把很便宜的。” “熏了大概有多久了?” 应晓燕想了想,道:“从她来就一直都在熏。” 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林豫道:“你和她不是一起来的?” 应晓燕面有赧意:“我呆了一段时间之后红姐才来的。以前跟我一起的一个张姐没做了。” 红姐可能才是关键角色,林豫联盟追问道:“这个红姐跟你雇主有什么关系?” 应晓燕垂下头想了想,才抬起头轻轻摇了摇:“我不知道。反正这家女主人挺喜欢红姐的。” “你之前在梓术的时候认识她吗?” 不出林豫所想,应晓燕摇了头:“不认识。” 等她说完,林豫才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傻姑娘,可别把人看得太好。”随后从衣兜里面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装着几粒白色的丸子,莹白如玉,就像一颗颗圆润的珍珠。 应晓燕双手绞着围裙带子,有些无措地看着林豫。 林豫把瓶子拿在手上抛了两下,然后放在应晓燕手边的案台上。 “这个,你自己愿意吃就吃。可以调理一下你的身子,虽然有些……难吃。” 每次咽下都需要极大的勇气,那种奇特怪异的味道在唇齿间久久不能散去,就算再怎么漱口也还是没有办法消灭一丝一毫,非得持续很久才能消散。 更令人发指的是,那种味道只有吃那药丸的人才能感受到。旁人却是毫无感觉。 “你干嘛要给我?”应晓燕看了一眼大理石案台上的透明瓷瓶,朝旁边挪了几步。 “我无聊,我闲得慌,成了不?这药不多,也就这三颗了。” 应晓燕还是不敢贸然收下来路不明的东西?“我怎么知道有毒没有毒。” “随你。只是你现在身体情况似乎也不是很好。要不要好好养看你自己咯。对了,其实你也没必要再做这份工作。低三下四看人脸色。我都替你不值。” “除了这种工作我还能做什么?反正现在名声也被我自己搞臭了,去哪里都要被人瞧不起。” “既然早知道会有今天这种后果,当初又何必呢?为了一点虚荣心一脚踏进沼泥。到头来还不是被沉重的欲望吞噬。” 说完,林豫也不等应晓燕再回答,直接消散在了原地。 应晓燕看着身旁突然消散的身影,在自己苍白纤瘦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 除了疼,便是一团红印。 她转头,看着案台上的那个透明玻璃瓶,瓶上还坠着一条鲜艳的红色流苏。 就在她纠结到底要不要收下这个的时候,红姐端着一个水晶果盘走了进来。她连忙侧过身子把瓶子挡住,悄悄把瓶子揣进了围裙兜里。 “红姐。” 红姐应了一声,把水晶果盘放到洗碗台旁边:“还磨蹭些啥呢,快点洗碗。别又找骂。今天这家人有点不太高兴。” 应晓燕点了点头,连忙转过身子洗碗。 红姐似乎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又跟应晓燕叮嘱了几句,才又转身出了厨房。径自去了三楼的房间。 一开门,就看见一个身着黑色外套的人躺在阳台上的那把摇椅上。那人背对着卧室门门,正看着远方的景色。 今日天气极好,天色湛蓝,万里无云。 陈红被吓了一大跳,但四十多年来锻炼出的胆量还是让她轻轻关上了房门。 她轻手轻脚走进卫生间拿了一根晾衣杆在手上防身。 还没走近,那坐在摇椅上的人就开了口:“陈红,我猜了那么久,原来是你啊。” 声音很清澈,不参杂一丝浑浊,听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陈红手上拿着晾衣杆也不害怕,对着那人高声道:“你是谁?要做什么?” 不得不说所有的开场白还真是千篇一律,毫无色彩新意。林豫无奈摇了摇头,搭着扶手缓缓站起身转过来面向陈红。 “你……你谁?”陈红的声音有些颤抖。终归还是底气不足。 “你为什么要害应晓燕?” 陈红挺直了腰板,一脸的正义凛然:“谁跟你说应晓燕是我害的?” “应晓燕怀孕的时候你一直都在熏郁金,这点我没冤枉你吧?” “我熏香怎么了?” “你熏香没错,但你如果明明知道应晓燕怀了孕还熏就是有点别的意思了。”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怀了孕?她自己都不知道。” “之前那个张姐为什么要走?难道不就是为了让你来?”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没有。”林豫一边朝屋里走一边道,“段铭因为你召请来的怨魂死了,知道不?” 陈红下意识举高了晾衣杆,杆的尖端一头恰好对着林豫的双眼。大有一副你敢走过来老子就捅吓你的眼睛的意味。 可是她似乎低估了一切。她不应该锁门。 林豫抬手,只是碰上那尖部轻轻朝旁边移了移,陈红手上的晾衣杆就直接断在了手中。 一分为二。 “你……”陈红被这下子搞得两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朝后退了几步,直接跌坐在了应晓燕的床上。 林豫随手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看着陈红:“说吧,谁的主意?” “什么……什么谁的主意?”陈红双眼瞪得极大,感觉眼眶都要活生生撕裂开来。 “熏郁金让应晓燕流产这件事。我觉得这家女主人可能并不知道郁金的功效。所以,是你吗?” 陈红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到林豫朝她这边走过来,陈红下意识朝后缩了缩。 “虽然我很不想用这样的方式逼迫他人就范。但是你执意不说,我也没办法。” 林豫抬起右手,一面镜子立马悬浮于掌心。 突然,一直瑟缩着的陈红伸出了手,朝林豫那边扑了过去。 她想抢。可是下一秒,却扑了个空。 林豫微微笑道:“你以为你区区一介蝼蚁也能触碰到此神物?你可真以为是在你的梦里?” 下一秒,陈红感觉到整个人被一只无形的手提着衣领给提了起来。身体也渐渐漂浮在了空中。 她不停挣扎晃动着自己的双腿,足不点地的恐惧感袭卷了她的全身。 而那面她根本无法触碰到的铜镜的镜面却突然发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随后,她听到了那小姑娘的声音:“不要害怕,放轻松。我只是看你不配合,想从你的记忆里提取一些信息才这么做的。虽然可能会有点痛苦,但我希望你可以稍微忍一忍。哦,对了,你可以随便叫,这个屋子里我设有结界。你的女主人听不见的,也不用担心扰民。” 陈红逐渐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窒息感。还有一种撕裂的疼痛。 就像活生生被挖掉一块肉,心里扎了满满的刺,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陈红脸上不断冒着虚汗,整张脸也苍白地如同一张白纸。 终于,她受不住了,妥协了。 林豫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稍微刺激着她的神经,不断催眠暗示着她让她认为自己真的快要被四分五裂。 感觉突然被松开,陈红猛地一下子摔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咚”响。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喘了几口气,才咬牙切齿道:“我就是看不惯应晓燕一脸狐媚子相,她凭什么就可以肆无忌惮享受那种灯红酒绿的生活!她一个贱□□,除了那张脸还有哪里值得男人喜欢。那我直接让她流产好了,看谁还敢要这种人!” 愤怒让她的整张脸变得格外狰狞扭曲。她平日里的温和尽数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是无边的仇恨与深深的绝望。 林豫站在她面前微微抬起下巴:“只是为了给这家女主人打抱不平?你没有必要。” 陈红握拳猛锤了木地板,道:“应晓燕这个贱人,只要是个男的都要扑上去。看不惯她的人不止我一个。” 林豫看她几近疯狂的样子沉默了半晌。 等她稍微平复,才淡了口气:“你知道吗?因为你的怨气,你召来了一个厉鬼。” 陈红撩了撩沾湿贴在额头上的一缕一缕的乱发,苦笑道:“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你少吓唬人。我活了这么四十多年了,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 “那个厉鬼跟你们当地所供奉的郁金神有关。你的怨气无意之间召请了它。” 陈红这下子没说话了,直愣愣地看着林豫:“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那个厉鬼首先害死的是段铭,然后是陈建国,它还准备对徐老三下手可惜被我阻止了。” 陈红一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看着林豫,嘴唇因为过于震惊微微张开了些许。 “那个厉鬼因你的怨气而现。你勉强算是它的主人。所以,我希望你能让它现身。” 说罢,林豫抬指轻弹,不断旋转着的天玑鉴便朝陈红那方缓缓移了去。 陈红伸出掌心,那面镜子的光芒也渐渐消失,缓缓落在她的手心,变成了一面看起来极为普通的一面铜镜。 “你很后悔。它能感受到。”林豫蹲下身,与陈红平视。 “它愿意原谅你的过失,并且愿意让你操控它。” 林豫一句一句慢慢蛊惑着陈红,另一只手则在背后画了一个法阵。 终于,陈红的手动了,她看了一眼林豫,闭上了双眼。 天玑鉴随之也在她手中爆发出巨大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