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不学好，我让你偷，抓你见官，剁你的手！“那小孩蜷缩起身体，小小的一团，哭着喊着求饶，口齿不清，但依旧能听出来是在说“再也不敢了。“白夜离看了一会儿，起身走过去，拉住小贩，说：“我看他只是饿了没吃食，钱我替他给了，你就放他一条生路。“说着，翻手拿出几个铜板。

那小贩得了铜板，打量过白夜离看他打扮不俗，以为是哪家的年少公子，便悻悻作罢，临走还不忘再踹那孩子一脚，往他身上啐口唾沫。

“哼，算你好命，下次别让我再遇见你！“解了气，小贩才骂骂咧咧离开。

那小童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缓缓展开身子，仰面望着白夜离的下巴，道：“谢谢公子。“

白夜离看他手里握着半个窝头，知道他刚才任由打骂是想拼死护住这半个窝头，道：“可是肚子饿？那小贩走了，你且吃了罢。“

谁知，那小孩艰难站起，并不急于吃那半个窝头，而是趔趄着向一个巷子走去。白夜离顺着方向看过去，墙角处还蹲着一个小娃，那孩童走过去，将半个窝头塞进小娃手里。

这一切，天灵全部看在眼里。她发现这个时候，白夜离的脸上那随时挂着的稚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忧伤，淡如水却又延绵不绝的忧伤。天灵感到震惊。

那个孩童依旧挨着饿，白夜离可以再买一个窝头给他，但是他没有。他可以替他解决一顿饭，但他没有办法帮他继续解决下一顿。

回来粥铺，天灵悠悠道：“人生七苦，若是他遭受如此苦难，便是他在六道轮回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我皆不可插手。“

白夜离一怔，看向她的目光透着陌生。这便是天界的神仙么？看到凡人如此痛苦地活着，依旧能够气定神闲，毫无触动？

“那个孩童宁愿自己挨饿，也要让自己的弟妹有吃食，我看不出他哪里伤天害理了。“难得的，白夜离对她说话是这种冰冷态度。

天灵心中无奈，说那番话本身想要安慰他，让他不至于忧伤，那成想竟然被误会成自己冰冷无情。转念，天灵又觉得自己活该面对白夜离这样的态度，身为上神，断情绝爱，人界蝼蚁，不过六道轮回里的一环，不过一夕困苦而已，哪里值得怜悯？

见天灵不说话，白夜离继续问她：“人生七苦，你可知我为何还喜欢来人界？“

天灵被这一问，问的茫然。

“因为任何时候“，白夜离语气坚定地说：”都能看到他那样的人，努力又坚强的活着。“

“既如此，你为何又一心想要成仙？“天灵本能地想要反驳，质问道：”听你这么说，做人岂不是更好？“

白夜离眼神一缩，有意避开她的目光，停了一阵，才道：“我自有我的缘由，再说，我本是妖，入不了六道轮回，想做人也没可能。“说着，他又将目光落在那个孩童身上，此时他正揉着肚子，两眼紧盯着一旁小娃大口享用的窝头。

“你种了仙根，便是要入仙班的“，天灵提醒他，”天界诸神诸仙终要断情绝爱，你如此留恋人界，如何成仙？“

白夜离这次敢于跟她对上视线了，几乎就是立即回答了她：“我不留恋人界，我只是喜欢看凡人生活而已。你道是人生七苦，却忘了做人也有喜怒哀乐，人生虽短，可我也见识过不少活得精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