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一把拿过,转身就走。他整个人动作横冲直撞,端得是默认谁都会给他让路的态度。这么一来,就正撞上了就站在他身后的刺心钩。
没料到有人会如此不长眼,那汉子一脸凶相,张口便道:“你他娘没——”说着,刹那间,他的手已经将刀抽出了一半,显然不由分说就要动手。
然而,一看清刺心钩的样子,他竟一下子噤了声,整个人都僵住了。
习武之人,往往更能看出他人的分量;来往过生死的人,往往会有更加敏感的求生本能。
利刃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鞘中,连一丝金属的摩擦声都没有发出。
刺心钩静静地看着那大汉,不言不语。
凶煞之气不知何时已弥漫在了空气之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时间,好像整个大堂都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将不必要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柜台后面,掌柜早已悄悄缩起了身子,尽量往下躲。
“好累,什么时候能休息呀……怎么还不开房间?”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轻快地响起,看不懂气氛似的,毫不在意地击破了这片异常的寂静,“嗯?为什么忽然站在这儿不说话?”
刺心钩瞥了白芨一眼,注意力从那大汉的身上移了开来,走到了柜台前。
“一间上房。”
“这个……”掌柜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却不得不说,“刚才那位壮士,要走的就是最后一间了。”
那大汉是想趁机走掉的,可也不知是腿脚不听使唤还是怎么,一时没能走脱。听了这话,他忙将手中的钥匙放回到柜台上,道:“你,你住吧。”整个人就像是只受惊的兔子,声音中就连一点点中气都没有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刺心钩在后面叫住了他。
这回,就连白芨都能看出,那大汉很明显地腿脚一软,整个人都晃了一下,差点就要摔倒。
刺心钩随手将银子向着大汉一扔。
大汉听到风声,顿时下意识地躲避。因为腿脚不太灵便,他几乎没能站稳,扶着墙才勉强没有跌到地上去。
——然而,这一室之内,没有任何人觉得他丢人。
银钱咚咚地落在了地上。
给了钱,刺心钩便不再理睬他,拿过柜台上的钥匙,就向楼上走去了。
白芨看了看那个汉子,看了看大堂中安静的其他人,今天也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为什么大家见到刺心钩的反应都这么夸张呢?明明根本没人知道他是谁。
在白芨看来,刺心钩刚才就只是冷着脸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而已。和那个因为一点小事就生起气来大吵大闹的大汉比起来,他反而是比较温和的那一方。
……然而,大家为什么反而更加惧怕他呢?
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白芨摇了摇头,跟着刺心钩一起上了楼。
年轻姑娘的脚步声轻快,与楼下的沉寂格格不入。
白芨跟着刺心钩,进了楼上的客房。
大城市的大酒楼,配置就更丰富了许多。客房里,除去会客室和卧室,还配了一个小间。小间里简单地放了张床,放了个小桌,看上去应该是给贴身的仆从住的。
“昨天我睡了床,今天就换你睡,我睡小的这间。”白芨自觉地分配道。
刺心钩坐在椅子上,随手将尖钩往桌上一放,并没有答话。
“嗯?怎么又不说话,这句话有什么不好答的吗?”没收到回应,白芨骚话张口就来,自然得不行,“难道是不好意思和我睡这么近?嗯,也是啦,人家大小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会让男人害羞也是理所当然的啦。”说着,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刺心钩扫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寒意。按说,这样的眼神足以令任何一个人腿软。
白芨迎着那视线,眨眨眼,道:“看我做什么?”
说完,她甚至还忽然快速地凑近了刺心钩,一张小脸骤然怼到他的眼前,笑道:“在看我是不是真的还挺漂亮?”
刺心钩顿了一下,移开了视线。
白芨满意地笑了起来,完成了今日的娱乐活动。
“饿了饿了,”她满足地收工,道,“我下楼点些吃的哦。刚在楼下看到菜单,长得都数不过来。你喜欢吃什么?”
“都行。”刺心钩道。
“没什么爱吃的吗?”白芨确认道,“平时喜欢吃什么,没注意过吗?”
“没有。”
“这也行吗……”白芨想了想,道,“那不如从现在开始注意吧。我每一种都点一点,看看你吃哪个比较多。这样,以后你就知道你爱吃什么了。”说完,她摆摆手,下楼去了。
刺心钩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走出房间,消失在拐角,他仍看着。
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