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所言是真是假。沈唯重一脸诚挚地盯着她,用力道:“真的真的,真的!”
“松开。”阿勒简短道,“起来。随我进来。”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沈唯重飞快起身,掸掸身上的雪,笑容满面地跟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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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中的兵士无人不识阿勒,她在军营之中向来是来去自由。沈唯重既然是阿勒带进来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拦他。阿勒领着沈唯重穿过校场,径直来到大帐之中,待守门兵士通报之后,两人方才入内。
阿勒一进帐,便拉着祁楚枫坐到桌旁,然后忙着把漆盒里头的东西拿出来摆上。
沈唯重恭恭敬敬地朝祁楚枫施礼:“小人沈唯重,参见祁将军。”
祁楚枫一面看着阿勒忙,一面挑眉看向沈唯重。她记性甚好,一眼便认出沈唯重是昨日客栈中的白净账房:“怎么,来替你家掌柜求情还是探口风?”
沈唯重立得端正,忙躬身道:“不敢不敢,在下此番前来,是为了青木哉。”他是个人精,昨日在归鹿城中目睹那场伏击之后,又打听到死的人是青木哉的人,立时明白祁楚枫的心结所在。
听到青木哉三字,祁楚枫微挑了挑眉:“你也认得青木哉?”
“认得,认得,简直太熟了。”沈唯重连忙答道。
闻言,祁楚枫略带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与此同时,阿勒往她手心中塞了一双竹箸。桌案上已经摆好了一碟子薄皮大馅的牛肉包,一碟子酥炸鱼松,还有一碗尚冒着热气的米粥。
“谁让你送来的?”祁楚枫问道。
“大勇。”阿勒顿了顿,又道,“军师。”
“到底是大勇还是军师?”
“军师吩咐,大勇准备,阿勒送。”阿勒完整道。
祁楚枫垂首,用竹箸轻轻拨弄了一下鱼松,唇边含着一丝笑意,然后复看向沈唯重:“说说吧,你如何与青木哉相熟?”
沈唯重忙道:“他曾经向我们商队买过东西。”
“何时,何地,何物。”祁楚枫喝了两口粥暖胃,伸手拿了个包子,心不在焉地问道。
沈唯重早起也没吃,咽了下口水,答道:“是今年六月份的事,我们商队刚从丹狄东边部落出来,行了两日,在图拉河以南遇上青木哉的马队……”
祁楚枫打断他:“往什么方向行了两日?”
沈唯重忙道:“是往西面行了两日。原本应该是往南面,但之前正好下了两日大雨,泥地难行,大掌柜的吩咐从西面绕,顺便到丹狄人散居的几处地方转一转。”
祁楚枫叼着包子,侧过身去,目光扫了眼壁上挂的荒原巨幅地图,然后才示意他继续说。
“青木哉的马队足有上百人,全都带着马刀,这么长,这么亮!”沈唯重比划着,“我们掌柜的以为遇上刀客打劫,当时腿就吓软了,连话都说不利索。是我站了出来,跟掌柜的说,别怕,咱们是做正经生意的,跟他们好好说便是……”
说到此处,沈唯重稍稍顿了顿。因为祁楚枫头都没抬,三口两口吃掉一个牛肉馅包子,又拿了一个接着吃,也不知晓她到底听没听。此时门外守卫正好通报:”军师求见。”
“进来。”
祁楚枫这才抬了眼,看见裴月臣进来,手上还拎着个长布包袱,不知是什么。瞧见沈唯重,裴月臣打量了他片刻,问祁楚枫道:“佟盛年的账房?”
“他说他跟青木哉熟得很,你也来听听。“祁楚枫道,“正好我把这饭先吃了。”
对于裴月臣还记得自己,沈唯重心中颇激动,朝他也施了一礼,这才接着道:“……大掌柜的虽听了我的劝,可他还是害怕,自己不敢动,推我来和刀客交涉。我呢,走过几年江湖,也算是见过世面,好歹不腿软。再往后头瞧一眼,好嘛,大伙全都吓得趴那儿了。这下,是我得是我,不是我也得是我了。”
裴月臣听着有点想笑,好歹忍住了,瞄了眼祁楚枫。正好她也正看他,问道:“你吃过了?”
他点点头。
“这鱼松不是上回都吃完了么,怎么还有?”祁楚枫拿竹箸点了点酥炸鱼松。
“你不是爱吃么,大勇设法又买了些。”裴月臣道。
祁楚枫偏头朝他嫣然一笑,然后才看向沈唯重,催促道:“你接着说你的。”
“江湖上的规矩,我也懂一些,虽说他们不是中原人,但既然是刀客,那也算是江湖上的人。当时我就站出来,大声道——”沈唯重特地清了清了喉咙,朗声道,“道上的朋友,请你下来搬会儿山儿,啃个牙淋哪!走遍了天下路,交遍了天下友,祖师爷留下这碗饭,天下你都吃遍?我们吃一线的路,你去吃一片,留下这一条线的饭我们用吧!“这些都是江湖上的黑话,昔日里他东一句西一句学来的,沈唯重料想祁楚枫等人听不懂,还能显得自己的能耐,故而这几句话他喊得气势十足。
祁楚枫正喝粥,冷不丁被呛了下,连咳了几声,挑眉望了眼沈唯重。他忙向她解释道:“将军您听不懂是正常的,这些是江湖上的黑话。”
阿勒不懂什么是黑话,确实被唬住了,歪头细想这些中原话究竟何意。
裴月臣含笑道:“说下去吧,后来怎么样了?”
瞧这模样,他似听得饶有兴致,祁楚枫瞥了裴月臣一眼,便不多言,自顾低头接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