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宁半落穿了一件罗裙,脚下套了双江湖人行走江湖惯穿的长靴,这是她的习惯,鞋子一定要轻便。临出门的时候不忘顺了把扇子,扇着小风就去了前厅用早膳。 宁家的规矩较其他朝臣府邸有所不同,一日三餐一家人都在同一处用,不过时辰很固定,过了点儿就自行解决。 宁半落到前厅时,宁老爷,宁夫人,宁沉语和时楸都在了。宁老爷默默瞅了她手中的扇子一眼,叹了口气,低下头喝他的粥去了,反正他这女儿有主意的很。 宁夫人当了大家闺秀半辈子,如今为一品大官唯一的家室自是要说道两句的,“落儿啊,女儿家家的成天拿你哥哥的物什作甚?” 宁半落乖巧笑笑“母亲说的是。”又扇了两下,宁夫人彻底没话说了。 时楸只是在她刚进门的时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和宁沉语交流去了。 趁着大家谈话的当儿,宁半落将时楸此次到苍城的来意听了个明白。 原来号称江湖第一庄的君语山庄也不是完全不涉足朝堂啊,宁半落默默地想。是了,连她最敬爱的师父都…….不然她又怎会十四岁就回到了家里,如果不是知道了不该她知道的,没准儿如今还在南城逍遥快活呢。 此次时楸来苍城专门拜访宁申,除了替他那个正在云游四方的老庄主爹爹探望探望老友,传达传达对老友的思念外,主要是为了与宁尚书商谈将君语山庄的势力引进天子脚下。 如今以宰相林安为首的势力趋于鼎盛,他们四处拉拢朝臣,培植党羽,甚至暗中培植了不少江湖势力。如今手已伸向尚书部,宁申眼看着避无可避,只得装的比以前更二愣子些,暗中向老友求助。 老庄主彼时已将山庄诸事交给最出类拔萃的三子时楸,收到信件后让时楸亲自前往方可放心。 宁半落对朝堂事务无甚兴趣,却将局势看的分外通透。 林安是太后的亲哥哥,然而当今圣上的亲生母亲是早已亡故的贤妃。元和帝虽与太后不甚亲厚,却也相当尊敬,太后也甚少过问朝堂中事,平日里也就跟后宫嫔妃们交流交流感情,看看皇孙,大多时间都在佛堂诵经,是一个极其懂得后宫生存之道的女人。 而林安平日里就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远观过去连宁半落都觉着这宰相大人长相讨喜。 当今朝堂上,林安看似笼络了不少官员,把控了不少人才渠道,然则,宰相大人的心思藏太深,就算是私交最好的户部和兵部尚书对这位的意图也是云里雾里。 宁半落只道他是嗜权,那么多的耳目也打探不到再多的消息,只是直觉告诉她,这只老狐狸,不得不防。 如今,宁府终于成为了林安的目标,安宁之日也要到头了。 宁申瞅着是不大靠谱,至少在满朝禽兽的眼里,这礼部这么多年还没混乱实乃大幸,定然是根基深厚的缘故。其实宁半落是很清楚的,元和帝对她爹爹甚是信赖,不仅政务上信赖,人品也很是信赖。 皇帝老儿对江湖之事并非一窍不通,闲来无事还爱差遣宁沉语去打挺些江湖趣事,当着说书来听听,所以萧晚松其人,几乎是无人不知了。 “萧晚松,当今武林盟主,武功甚佳,风评甚佳,唔……乍一看还真是人生赢家呢……”宁半落摇着折扇,坐在亭子里,念念有词。 “小姐?“ “无事。平儿去歇着吧,我在这喝会儿子茶就回了。” 宁半落端着杯子对她笑笑。 “是。” 眼看着平儿走远,宁半落“刷”地一收扇子,“时庄主,出来吧,总是在暗处猫着可真是难为你了,不累么?” 台阶上踏上一双白靴,一身月白长衫的时楸步入亭中,明明是书生的打扮也被他穿出一身英气来,垂眸看着宁半落。 真是好皮囊啊! 宁半落默默地想,微微仰着头望着时楸,挑了挑眉,“时庄主在府上住着可舒适?难得脱离山庄里那些琐事,不如好生将养两天再劳累。“ 时楸勾起唇角,眼中有一丝笑意滑过,“二小姐也得仔细着点身子,那烟花巷刘之地还是少去为好。” “我就知道你那天认出来了。怎么?时庄主也管这些市井俗事的么?” “君语山庄进来诸事繁杂,自是无暇管理,只是进来人手不够,需要二小姐助在下一臂之力。” “你一江湖第一庄的庄主会人手不够?”宁半落差点儿掀桌。 时楸无比自来熟得端起她的茶杯,端详了一翻,“那也比不了二小姐的眼线势力不是?” “时庄主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连本小姐仅有的那点家底都翻的干净。”宁半落轻哼。 好笑的瞟了她一眼,时楸真不明白这女人有什么好隐瞒的,当年若不是山庄突发急事,他们兴许早就结识了,他就不信她真不知此事。 宁半落伸手拿回自己的杯子往桌上一搁,站起身甩甩袖子,“说吧,你想要什么?你君语山庄连朝堂都能介入,又有哪里会需要我这么一介女流。” 时楸不由得轻笑出声,“二小姐连在下的势力分布都如此清楚,适才是在毛遂自荐吗?“,顿了顿,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二小姐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奇,令师……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吗?” 宁半落一凛,瞬间抬头,死死的盯着时楸,两人之间静的似乎只能听到风声,这时宁半落却嗤笑了出来,“原来是笔交易……你倒是很会捏七寸。说吧,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