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让我怎么接受啊。”津岛雪枝逃避一般地低下头,捂住自己的脸。
沢田纲吉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他觉得,她应该是在沮丧,“学姐…你真的没事么?”
“没事,没事,稍微有点想笑。”
这样说着,津岛雪枝的声音里居然真的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好像刚刚的对话里有什么好玩的笑话。
“对啦,沢田君,你要不要和我交往,然后娶我回家?”
沢田纲吉瞪大了双眼。
然而,少年此时所震惊的倒不是津岛雪枝说出来的话。在他的眼中,此时的少女虽然笑着,可是双眼中几乎没有光彩,唇角的笑也微微扭曲。
现在站在这里的这具‘尸体’,是谁来着?
沢田纲吉的脑海里猛地闪过这句话。
“学姐!”
心里的惊慌感催促着沢田纲吉,让他下意识向前踏出那两步,一把握住津岛雪枝的手腕。
津岛雪枝被小学弟突然袭击弄得一愣,“…沢田学弟?”
“我不会娶学姐的!”沢田纲吉大声说,“因为对我来说津岛学姐是长姐一样的人,所以,那个,我虽然很喜欢学姐,但是不是想娶的那种喜欢。”
彭格列未来的十代目说这些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控制自己的嗓音,他拼命地大喊,好像不这样就没有足够的勇气继续说下去了。
“虽然我很废柴,但是如果有一丁点的地方可以帮到学姐…可以告诉我的。就,我可以当树洞。”
“笨死了…”
“诶!?”
看着眼前一瞬间破功的兔子少年,津岛雪枝笑了:“谢谢你,十代目。…明天见。”
“啊,明天见?”
傻乎乎地看着津岛雪枝快步走开,沢田纲吉迷茫地维持着摆手的动作,直到自家老师袭击自己的脑瓜顶才醒过神。
“不对啊,我才不要做什么十代目!!”
听着背后传来的哀嚎声,津岛雪枝抿着嘴笑了起来。
但既然是彭格列这样的组织决定了你做下任首领,那你可逃不掉哦,沢田学弟。
…不会娶我,么?
想起从沢田纲吉嘴里蹦出来的这句坚定的否决,津岛雪枝不仅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觉得自己快乐得能左脚踩右脚原地起飞。
维持着这样的好心情,津岛雪枝回到了暂住的宅子。一推开门,她就对上了春山女士那张负面情绪拉满的脸。
春山女士还是老样子,嘴角下撇没有一丝笑意,眉头紧蹙,眼底带着一圈青黛。她那双眼皮耷拉的黑色眼睛依旧浑浊一片,没什么生气,看起来活像是别人欠了她一条命。
雪枝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的人生是虚拟游戏,她脑袋顶上的心情条应该正在以每秒钟负二十的频率向下降。
“大小姐,是老爷的电话。”
很好,心情条已经突破底线了。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电话,津岛雪枝快步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边。春山女士默默地捏着抹布,跟着走进客厅。
“是我,雪枝。”
电话那边没有回话,而津岛雪枝已经很熟悉自家父亲的这个套路了。不管是他主动召来孩子,还是孩子自己凑过来,在对待自己的后代时,他总是会这样表现出一副矜贵的模样。
余光瞥见眼神躲闪,侧耳偷听的春山女士。雪枝微微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声音说:“我有些口渴了,麻烦帮我倒一些橙汁过来。”
春山女士顿了一下,才迟钝地点头出去。她像个游魂,从屋子的这角飘过去,一点声息都没有。
“找到彭格列的十代目了么,雪枝。”
津岛雪枝立刻把注意力放回电话上,“不,还没有。很抱歉,虽说我加入了委员会,接触过很多校内文件。但像彭格列这样程度的组织,对后继者的保护相当严密…”
“够了。”津岛源右卫门打断了她的话,“终归是能力不够,女子就是女子,能力实在不如你的兄长们!你居然不觉得无所适从。哪怕你是个有担当的男儿,我都不需要再为修治的失踪惋惜。”
多熟悉的话,熟悉到津岛雪枝浑身一僵,捏着电话的手也猛地收紧。她觉得自己的额角有些发胀,脑袋里突突地在跳痛。
雪枝将额头抵在落地窗上,冰凉的窗玻璃让她觉得好受了一些。
在这种时候她经常会想起老家的饭堂,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十几口人分席而坐。父亲与大哥坐在高出下方十厘米的席位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众人。
“…父亲真的有为哥哥的失踪或死亡,悲伤哪怕一秒么?”
津岛源右卫门顿住了,接着他用更大的声音怒吼:“你像个什么样子!修治可是我宝贝的六子,他出色且风趣随和!比起你这反驳亲父的姿态强了百倍。”
还是老一句话,这些年来这句话都快被津岛源右卫门说烂了。只要有人提起当年下落不明的津岛修治,他就会用或是悲哀或是遗憾的语气说上一遍。
“够了,你快点找,自己也多加努力,别让为父再因为你的婚事担心!”
电话挂断了。
津岛雪枝将电话随手丢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拎上书包离开客厅,在上楼的时候春山女士刚刚好端着橙汁从厨房里走出来。
“大小姐,给您橙汁。”
放在托盘里的玻璃杯中加了冰块,杯壁上凝结的水雾变成水珠,一路滑到托盘上。
恶心。
“不用了,春山阿姨收拾屋子辛苦了,你喝吧。”
“大小姐?”
“我说了你来喝就可以,好么?”
春山女士不说话了。
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里,津岛雪枝把书包丢在书桌上,闷头扎到床上。垫了好几层的床垫很软,让她在上面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