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审完了,却还有事宜要处理,花靖远和魏从曳暂时不走,鹤青想了想,向魏从曳告了假,说要去看看阿姐。
后者摆摆手,同意了。
说来怪哉,清早尚且寒风凛冽,现下却有薄薄的暖阳洒下,但到底敌不过这萧萧北风,两人在外头站了一会儿,扛不住去了议事厅。
花靖远理了理手中的案子纪要,问道:“你竟然想到用条狗审案子,外头人要怎么说你?”
魏从曳四仰八叉靠在太师椅上,“怕得便是他们不说,且让他们猜猜,上京究竟派了什么样的人来此地。”
室内一时静极,男人看向外头,忽然道:“那丫头,和你说的不一样。”
花靖远不妨他转了话题,道:“哪儿不一样?”
大眼睛,小嘴唇,魏从曳抿唇:“她不笑。”
花靖远不禁乐出了声,“出了上京,魏公子这张脸竟然不吃香了?”
后者皱了皱眉,不乐意对方的说辞,“倒也不见得,”他目光放空,似有得瑟,“第一次见,她便抱着我上下其手。”
“……”
花靖远提笔落下最后点墨迹,正色道:“公子,我着人去查过,如何庆所说,嫁入大荒、姓何女子、父母双亡,还有一胞妹,目前,还真没有这号人物。”
魏从曳半点不惊讶,姿势都没变,缓缓问了句,“那她混进魏府要做什么?”
翠红、醉白和鹤青自小相识,李元则是她十岁时在路上捡的乞儿,大约是吃了太多苦头,纵使手握一千两巨款,李元也不敢胡乱挥霍。
四人在大荒城外的一处靠山的村子住了下来,半年的房租也不过一两银子,农家人朴实,地里的菜还随便采摘。
鹤青沿着翠红留下的记号找到地方时,翠红正在收拾行李,一问,她道:“阿月说咱们走得久了,最近有人活泛了些,我回去看看。”
鹤青一想也是,便道:“不然叫小白和元元同你一起?”
后者摇头,“这地方不如表面看着太平,他们在,我放心,再说,我一个人回去也快。”
鹤青便不勉强,呆一个时辰便回了城。
回去的路上,她心里还有计较,前儿房管事请她去魏府做犬童子,如今狗没了,她也该功成身退。
还得找个借口留下来才是。
半路搭了村里的牛车,回府已近傍晚,她住的地方本来清净,今日鹤青刚走到门口,便被房管事拦住了。
“何姑娘,公子有请。”
曲别居已点了灯,鹤青才跨入门槛,暖意便扑面而来。
“公子。”
珠帘乱撞,魏从曳一身霜色的袍子从房中出来,趿拉着厚毛皮制的软底鞋,“姑娘回了?坐。”
他一头青丝披散着,像是刚从床上起来,双眼蒙蒙的难免让人觉察几分旖旎,鹤青看得一愣,挑了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
魏从曳却不会看人眼色,端了桌上茶壶倒了杯茶,亲自走到她跟前,将茶杯放到她身侧,声音微哑,“喝茶。”
鹤青不禁耸了耸鼻子,闻到淡淡檀香,目光落到对方那双一看便金贵的手上,“多谢公子。”
“无须多礼。”魏从曳退了小半步,衣袍下摆擦过她的裤腿,“魏某是有事相求。”
“何事?”
“那日在竹苑,姑娘的本事,魏某也见识过了,在下想请姑娘暂做我的贴身护卫。”他目光灼灼。
鹤青想起本该守着他的安命,不由转头看了一圈,魏从曳贴心解释:“他受伤了。”
她动作一顿,又听他说:“庆儿姑娘,有人要杀我。”
方才还姑娘,现下便是庆儿姑娘,鹤青抬头,对上他微蹙的眉,困惑了,越发看不清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这府里的戒备,以及夜色掩盖下进出的黑影,寻常官职的府邸远比不上,要她保护?
魏从曳戚戚然,“庆儿姑娘可要眼睁睁看着魏某去死?”
“……”她干咽了一口空气,“公子言重了。”
魏从曳眉头一舒,启唇笑道:“那便这么说好了。”
“呼”齐家下人对着两手哈了口热气,低声对身侧同屋道,“这天儿,今年怕是早早就要下雪。”
“可不是吗?”后者摇了摇头,“我老娘脚底都开始长冻疮了。”
他俩这会儿正在主子屋门口值夜,厚重的风帘里不时钻出点暖意,烘着他们几乎凉透的后背心。
屋内,小妾碧荷伺候齐勒明宽衣,领着他坐到榻上,这才叫人端了一桶药水来,柔声细气道:“老爷,天儿冷了,我给您按按脚。”
齐勒明舒服地喟叹一声,正想和她说些私房话,院外忽然传来一声马嘶,马蹄不断踏着地面,他一皱眉,外头下人只来得及探个脑袋进来,禀报的话还没出口,被人毫不客气地推开。
齐遐鄂手里捏着马鞭,身着劲衣,肩宽腿长,是个长相不善的高大男子,他自顾自倒了杯水,睨着碧荷:“还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