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家中长辈提点,柳如裴耐着性子道:“魏相说得自然没错,可你既在外,就得知道变通,你头回做官……”
苏逸澜瞧着三人神情,抬手怼了下鹤青的手肘,“庆儿,阿曳的家世,你真的半点都不惊讶?”
鹤青一顿,“很惊讶,我这是,故作平静。”
苏逸澜撇嘴,还要纠缠,门外忽然来了一人,那人直奔魏从曳身侧,附耳说了句什么。
鹤青眉头一动,就停男人惊讶道:“死了?两人都死了?”
室内登时寂静。
那人一愣,没想到魏从曳半点没想隐瞒,便点了头,“大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无妨,拿出你们的本事来。”魏从曳喝了一大口汤,仿佛就等在这儿似的,“周将军不是留下东西了吗?顺着线索再去抓,抓回来继续审,审到有人松口再说。”
“是。”
柳如裴面沉如水,“靖远呢?”
魏从曳笑道:“还在狱中,我见不得血,他可不是。”
柳如裴被他刺得一窒,豁地起身,“该说的我都说了,只是此地复杂,前有几位官员下场如何你比我清楚,如今做到这个份儿上,你千万要小心。”
魏从曳点头,“我晓得的。”
雪断断续续下了两日,十月二十一早,天越发的冷。
恰逢赶集,街道上热闹得很,而大荒县衙外,衙役揭了旧告示,贴上两张雪白宣纸,好事百姓凑近一看,“豁!又死人了!”
“可不是。”另一人道,“魏大人可够狠,这是第三人了吧?”
“那不咋的,但依我看,那是该!梁县那么多人的救命钱他们也敢拿,可不是要钱不要命吗?”
却说着,只见县衙外来了三个衣着光鲜的人,一对中年男女,一年轻男子,两男人抬了个木箱,女人跟在后头拿帕子抹泪。
“这是谁?”
“你不知道这是谁?”一褐衣老头压低声音,“听说拿银子那日,这家的儿子便是经手的最后一人,昨儿下午,那两口子还来闹过呢!”
“是是是,”另一个年轻些的凑过来,“我可听见了,他们自称是齐知府的表亲呢!”
“嘘!”有人当即瞪大眼,“这可不敢乱说。”
众人闭口,可捱不过好奇啊,半晌又问:“结果呢?”
那年轻人笑道:“那时候魏大人不在,不过他身边的花主簿说了想让我们放人,除非是皇上亲临,厉害不厉害?”
“厉害,可又让人怕得很。”
大冬天的在外头摆摊冷得厉害,这几人干脆聚在一起,聊几句也觉得暖和。
不只不觉,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却见衙门里出来几人,还是那两男一女,只不过他们还搀扶,不对,应说是半抬半拖将一个被乱发遮了脸的男子弄了出来,他身上披了件新衣裳,下身裤子没换,上头残留着斑驳的污痕。
“嘶,这进去不到两天吧?”
“这个我晓得,前晚上连夜抓得人,整条街都被动静弄醒了。”一妇人啧啧,“这么多血,别是残了?”
“多半。”
而同一时刻,齐府挂满了白绸,黄纸灯笼高挂在府门前,灵堂里旁的那间屋子站了五六个人,个个真情流露,仿佛死的是自家人。
“齐大人,节哀啊。”
齐勒明恨得要呕血,哪能节哀,然而密报一封接一封,全是坏消息。
那姓魏的来这儿不足百日,杀了关三,拔除他插在大荒几枚棋子,害得他独子惨死,真是好手段。
然而这还不够,清江县令凝重道:“听说,章才文案子批文以下,择日便会处斩。”
一阵寒风猛地吹开房门,齐勒明窒了窒,仿佛这风非同寻常,吹到了他的逆鳞。
而满府肃杀,唯有灵堂内,碧荷两耳不闻窗外事,认认真真烧着纸钱,脸上两行清泪,叫旁人看了还以为这庶母与嫡子有多厚的情谊。
齐勒明匀了两分目光过去,正想说什么,门外两声低响,他顿住走近的脚步,毫不迟疑地回了书房。
窗边不知何时多了封信,将信展开,信中言语不多,只寥寥十几个字,齐勒明的手一把收拢将信捏成一团,似是极恨,唇间泄出一句,“竖子,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