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青张了张口,到底没说什么,很快消失在官道上。
既已暴露行踪,鹤青自然不再管那么多,在驿站找了匹马,只求最短时间能到大荒的地界。
也许是晓得她的打算,接下来的路上一路都有人拦截,小打小闹,除了拖累脚程并未伤到根本,但未免让人烦躁。
露过一间破庙,此处逐渐有活物,林间也多了生气,比大旱之地好上许多。
鹤青下马将最后一点食物藏好,夜风啸啸,但好歹比外头要暖和,避难的灾民一定会到此处停留,她划好记号正要往外走,却听马儿急躁地踏着蹄子,寒鸟不鸣,是为异常。
取下腰间弯刀,点燃庙中最后一截白烛,漏风的木门在门框上猛地一撞,门口被烛火照亮些许的地面上多了一道颜色更深的影子。
“姑娘比贫僧料想的晚了些。”
宽大的袈裟掩住对方魁梧的身形,他主动现身,鹤青这才察觉对方的气息,菩提念珠挂在身前,无杖,手上拎着一双硕大的铁锤。
此人必定是绝顶高手。
鹤青退了一步,低声问道:“不知大师在何处修行?”
“渡恶道。”
鹤青绷紧了身体,各处伤口传来崩裂的疼痛,反倒让她精神集中,“何为恶?西北贫苦百姓为恶?”
僧人轻笑,暗光下竟带着无边的邪气,“难不成姑娘真以为贫僧靠化缘度日?我管他是官是民,贫僧视财如命,视命如粪土。”
话音未落,僧袍卷着寒风挟双锤砸来,鹤青连忙躲其锋芒,不想对方魁梧却灵巧,刚猛的力道斜掠着袭来,“砰!”,庙内唯一完好的佛像被砸碎一角,乱石迸溅,鹤青撞上身后圆柱堪堪止住退势。
不等她喘息,铁锤迎面而来,她提刀挡住,虎口一麻,紧接着迸裂开来,刀刃擦过铁锤表面发出直刺头皮的金属声,僧人趁势举起另一锤砸向她的脑袋。
鹤青倒转身体,挂在他臂弯横扫下去,“噗嗤”,弯刀划破对方大腿
然而和尚没有痛觉一般,抬腿反击,她单手撑地跳开,铁锤猛地砸在肩头!
骨裂声想在耳际,整片肩膀都麻了,片刻后无边的痛楚传自脑中,对方冷笑,“我道是多厉害的角色,竟要我亲自下山。”
鹤青试着抬起右手,只感觉血缓缓浸透衣衫,对于危险的感知力度前所未有的大,她换了左手刀,牢牢盯着跃跃欲试的高大僧人。
对方赞了一声:“倒是镇定。”
僧人再次攻来,却卑鄙地铁锤直取她伤处,鹤青绕过,持刀的手绕过铁锤探入脉门狠劲一划,和尚闷哼,再次挥锤砸去,这回伤在她后背。
血气翻涌,喉头腥甜抑制不住,鹤青吐出一口血水,瞧他腕见伤口大开,露出内里白骨。
僧人暗道:好狠的手段,若是再深些,贫僧这只手便被废了。
这么想着,他眼神也变了一变。
鹤青轻吸口气,打算赶在力气流失前结束厮杀,庙中烛火不断被杀气压下又复燃。
“砰!”,铁锤砸在鹤青的大腿上,还好她躲得快,才没有被当场砸断。
夜色愈加浓重,白烛已燃了大半,和尚许久未遇到这样难缠的对手,身法越发急躁,再次贴身杀来时,竟不顾鹤青刺向腹部的刀尖,誓要一举要她死透。
铁锤近在咫尺,鹤青手腕一转,刀柄在她手中转出了花,刀刃同时在僧人腹中剐着肉和血,他的动作终于迟顿下来,两人脚下的血无声地流,一时间不知是谁的更多。
鹤青抽刀再刺,和尚手伤的手抓不住铁锤,他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铁锤轰然落地,他一手钳制住她的手臂,一手成掌挥向她后脑。
“我要将你的脊骨生生,带回去烹煮喂狗!”
“嗡”头上一阵剧痛,巨响后,耳边轰鸣不止,鹤青晃了晃,缓缓拔出扎在他心口的匕首。
菩提串被她胡乱抓扯着勒住对方的脖子,危急之际,她拼着断手的危险强挣开,将那载着我佛慈悲的念珠毫不留情拍进僧人眼眶。
“呃啊啊啊!!你……”
僧人不甘,却因疼痛剧烈挣扎颤抖,最后仰面倒下。
鹤青拔下还插在他腹部的长刀,脚下不稳,当即单膝跪地撑着,目光所及之处无不血红,庙中烛火幽幽一闪,灭了。
她握着刀缓缓撑起来,却听门外忽然响起人声,她踉跄两步,赶在人进来之前往后躲,慌乱间探到一洞口,便想也不想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