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靖远一张口就被陡起的敲门声盖过,外头不客气地吼道:“有人吗!开门!赶紧开门,南王府办案!”
范三郎更慌了,当即便左右乱看,最后朝着一口放着莲花的大水缸冲过去,被安运一拦。
花靖远朝里头指了指,示意他们进去,自己扬声回应:“来了来了,官爷稍等!”
他缓步走到门口,刚拿下挡板,门就被一把怼开,花靖远忙后退两步站稳,对冲进来的一群褐衣窄袖家卫打扮的男人笑了笑,“各位大人,不知你们要办什么案子,可,可有何处用得上小人啊?”
领头大汉长得凶神恶煞,盯着他道:“你这里,可有生人来过?”
“生人?”花靖远摇头,十分老实道,“没有啊,小的一直在家读书,不曾有过外人进来。”
大汉抬手,其余手下毫不客气进屋搜查,花靖远哎了几声,道:“各位搜就搜,千万别弄坏了小人的书啊!”
“哼,王爷丢了东西,偷东西的小贼就往这边跑了”大汉边走边道,“若发现私藏,小心你的脑袋!”说着,他看见浮在池面的杂书,眯了眯眼,“这又是什么?”
花靖远笑。“方才忙着给各位大人开门,不小心才掉了进去。”说着他脱下鞋,挽了裤腿,“我这就去捡。”
“哎哎哎……你们放开我!”听见身后喊声,花靖远心跳漏了一拍,忙转过去。
只见安运裤子都没来得及换,秧鸡崽一般被提溜出来。
少年苦着脸,“公子……”
身旁褐衣卫道:“大哥,我见这小子鬼鬼祟祟的,要不要审审……”
花靖远忙摆手,道:“这……各位大人,这是我的书童,他方才顽皮刮破了裤子,我才叫他进屋去,实乃误会啊!”
大汉不语,独自进门转了转,床帐,书架通通查了一遍,安运低声下气道:“大人,能不能放我进去穿条裤子……”
没人买账,“扭捏什么,又不是黄花大闺女。”
半晌,大汉从里头出来,警告地看了眼花靖远,“若有可疑之人,立刻报上来,知道吗?”
后者点头哈腰,恭恭敬敬送走了人,待到院门一关,两人这才缓缓进屋。
安运蹲下身子,握着八仙桌的一只桌脚微微转动,墙边赫然一道暗门缓缓浮起,花靖远推开门,门内少年理了理慌忙间弄乱的衣裳,而后一把扯过他的衣襟,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后者放手一挡,拍开他,“救你的人,范家就是这样教养孩子?”
“你!”
男人闲闲摆手,“且安心呆着,晚些叫人送你回去。”说罢,他又道,“南王因何事抓你?当真偷人家东西?”
范三郎不满地瞪大眼,“我才不会偷东西,我要什么没有?话可不能乱说!”
花靖远拧眉低语,“那是……”他仔细想了想,叫来安运,“今日,公子可有书信过来?”
后者摇头,“不曾,倒也奇怪,前几日还来得勤,从昨儿开始就没消息了。”
“不对。”花靖远一拍手,“不对……”
范三郎瞧着这人一副书生打扮,但光着脚,衣裳下摆还塞腰带里,裤腿一高一低,实在没那份斯文,十分怀疑他们的来路,但闻言还是忍不住问:“有什么不对?”
对方却不答,沉吟半晌,道:“安运,你这就走一趟聚宝楼,通知他们三公子在我这儿,再去趟范家,告知范将军,立刻戒备下去。”
少年脆生一应,光着腚进屋找了条裤子穿上,看得人嘴角直抽抽,且不知他从哪个地方走的,转眼就没了人影。
“为何?”范三郎眉头一拧,刚问出口他就有些懂了,一定和南王有关,“他,他是不是想抓了本少爷去威胁我爹?”
“范姑娘聪慧过人,范公子也是智勇双全。”花靖远微微一笑,说起话来十分让人喜欢。
范三郎挑了挑眉,被他拉着手往里走,“去哪儿?”
花靖远学着他挑眉,“藏起来,这金明城啊,马上就要乱了。”
说是藏起来,其实两人就是从屋外移到了屋内,花靖远还热情地拿出两盘果子、瓜子,“三公子别客气。”
范三郎本不想吃,但耳边嗑瓜子的声音太过清脆,左右忍了忍,偷偷摸了一颗,“咳,我尝尝味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瞧着外头的阳光被云挡住,风过又逐渐亮起来。
“叩叩叩”,
院大门再次被敲响,一开始还挺温和,后来见无人回应,便越发粗暴,“靖远公子!靖远公子,您开开门啊,小姐让我来接少爷回家!”
花靖远不急,矮身从椅子底下抽了把短刀,范三郎一愣,跟着伸手摸了摸,男人见状道:“你那边没有。”
“为什么?”
他笑道:“客人位上备什么刀?万一他想杀我,我还给他行个方便?”
说罢,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比,“别说话了。”临出门,他又道,“后院北边有个狗洞,机灵点儿,我若是打不过,你别坐这儿等着人来抓。”
待他将刀拿着挡在身后独自出去,范三郎这才反应过来,合着这人还会两手?挺不简单啊?哎,先找找狗洞去?
花靖远单手将门拉开,外头两个瘦高男人,一人着黄衣,一人着蓝衣,露在外头的手臂肌肉看着便很有爆发力,这是来了两个练家子。
他们拱手笑道:“是靖远公子?小姐让我们来接少爷,今日多谢您了,小姐说改日必亲自登门道谢…”
他摇头,“不必多礼,怎么就您二位来?城中南王的士兵在四处搜查,不怕和他们撞上,双拳难敌四手吗?”
其中一黄衣男人解释道:“小姐的意思是,人多眼杂,低调行事最好。”
花靖远笑道:“也是,不过这就不凑巧了,方才我已经叫手下将三公子送回去,若你们现在去追,兴许还赶得上。”
两人一愣,下意识对视一眼,却见花靖远要关门,黄衣男子抬手要挡,花靖远笑得愈发温和,而门内一柄短刀直奔他喉间。
“呛”的一声脆响,花靖远仰身一躲,短刀顺势砍在黄衣人的胸膛上,换来对方一声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