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睛,发现白檀轻并不在他身边,心中惘然若失。
梦终究是梦,只要是梦,就是会醒的。
傅敏达见楚云泽醒来,连忙凑过去,“陛下,您醒了。”
“檀轻呢?”楚云泽问。
傅敏达低头道:“白三少爷昨晚过来,直接歇在赤凤宫里了。您要是想见他,奴才这就命人请他过来。”
“檀轻怎么过来了?”楚云泽只记得昨晚他杀了一个刺客,见了血,然后就发疯了。之后发生的事,他全不记得了。
傅敏达小心翼翼地说:“您昨晚遇刺,三少爷担心您,就过来看您了。”
楚云泽沉下了脸,“檀轻见到孤了吗?”
他不愿白檀轻见到他发疯的样子,那样恐怖,那样丑陋。虽然白檀轻已经见过最狼狈最卑微的他,但他还是希望给白檀轻留那么一点好印象。
傅敏达战战兢兢道:“奴才那时不在,底下人又不懂事,把三少爷放进去了,奴才已经责罚过了。”
见到了,白檀轻已经见到了。
楚云泽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喜欢一个疯子。白檀轻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害怕他,畏惧他。
傅敏达感受到楚云泽身上的杀气,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这时,白檀轻和太医庄翰墨走了进来。
庄翰墨行礼道:“参见陛下。”
楚云泽淡淡道:“免礼。”
他面对庄翰墨的时候,十分冷淡,但当他的视线转向白檀轻,眼神就变得灼热起来。
白檀轻走到了床边,“我看庄太医站在外面,不敢进来,就带他进来了。”
他神情自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云泽看到白檀轻这个样子,心中松了口气。
傅敏达连忙搬来一张椅子,放在白檀轻的身后,“您请坐。”
幸好白檀轻来的及时,否则他怀疑下一刻楚云泽就会拔剑杀了他。他见过无数次楚云泽杀人,就像砍瓜切菜那么容易。
白檀轻坐了下来,“劳烦了。”
另一名太监搬来了椅子,让庄翰墨坐下。
庄翰墨放下药箱,对楚云泽说:“请陛下伸出手。”
楚云泽看了庄翰墨一眼,伸出了手。若是平时,他估计就叫这个太医滚出去了,可在白檀轻面前,他只能装成一个听话的病人。
白檀轻问:“庄太医,他这是得了什么病?”
庄翰墨收回了手,“陛下这是心病,药石无用,只能陛下自己看开。”
白檀轻想了想,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庄翰墨。
楚云泽也在一边听,他听到自己用剑指着白檀轻的时候,手握成了拳头。虽然这一次他没有伤到白檀轻,可下一次呢?
庄翰墨听了白檀轻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说:“陛下是心病,或者白公子就是陛下的心药。”
楚云泽摆手道:“既然你没法治孤的病,那你就下去。”
庄翰墨拿起药箱,退下了。
赤凤宫中的其他人也退了出去,留白檀轻和楚云泽两个人独处。
楚云泽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我昨晚……是不是吓到你了?”
白檀轻摇了摇头,“没有。”
楚云泽又是一阵沉默,说:“我……有疯病,我怕你知道会害怕我,所以没有告诉你。你要是看到我发病,不要靠近我,我有可能会伤害你。”
“我不怕你。”白檀轻低声道。
楚云泽凝视着白檀轻,“你真的不怕我吗?”
他期待着白檀轻的回答,又害怕着白檀轻的回答,因为白檀轻的一句话,能送他上云端,也能让他坠入地狱。
白檀轻和楚云泽对视,“因为我知道你哪怕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我。”
楚云泽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幸的人,他丑陋的容貌,糟糕的童年,厌恶他的父母,践踏他的兄弟,欺凌他的仆人。可此刻,他又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因为他遇到了白檀轻。
只要能遇到白檀轻,哪怕他再遭遇十倍百倍的不幸,他都愿意。
他问:“你能再抱一下我吗?”
刚才白檀轻对庄翰墨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楚云泽知道了白檀轻昨晚抱了他,可他一点都不记得了。他想白檀轻再抱他一下,让他能够记住白檀轻抱他时的感觉。他要把这份感觉,永远刻在心中。
白檀轻笑了一下,抱住了楚云泽。
楚云泽在白檀轻的怀中,闻着白檀轻身上的淡淡香气,感觉心里充满着一种柔软又陌生的情绪。他想要回抱住白檀轻,又不敢碰白檀轻,只能用手虚搂着。
这世间有千万人,都比不过他怀中的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