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狐丘，带来一阵阵轻呢，好似有人低低诉说着什么。

万籁俱寂，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踩着沙沙草色，漫无目的的走着。

这极北一景一物，皆被仙月染上霞色鳞光。

季苍跟于她身后，屏息凝望，酒气在腹中翻搅，脑中一直有人声音告诉自己，与她并肩而行，与她诉说情意。

一步步跟于她身后，流连望着那裙摆，季苍脑中浮现出木殃孤单的身影……

四下无人，天明将至，仙月举头而望，繁星点点落入目中，顿足回望，淡淡说道：“天色不早了，苍儿早些歇息了吧。”说罢也不等季苍回答，转身便向前一步步走去。

季苍满腹话止于口中，此时见她欲走，立时追了上去，急声问道：“师叔今夜答应狐王那无理要求，仅仅是因着苍儿的愿望吗？”

目光顺着仙月腰身向上望去，却见仙月转过身来轻声说道：“不然呢？”

不然呢？

季苍望着她那张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却又永远看不透的心思，颤声问道：“除魔卫道也是苍儿毕生所愿，可师叔却从未为了苍儿此愿除过一魔！为何今日单单轻描淡写的应下狐王此事？难道说杀了天魔媃兆比补天还要难不成？！”

眼波轻转，仙月望进那双满是质问的双眸之中，“苍儿一直耿耿于怀天魔媃兆之事……可是心中怨了我……”话未说完，便见季苍猛得一步向前，高大的个子早便高出仙月一头，衣袂浮动，鲛纱相缠，引得仙月不得不后退一脚去。

“我何时怨过你！只是我不懂，既然师叔一直知道苍儿心意，为何又摆出一副毫不在意模样！”季苍一把拉住仙月手臂再进一步，逼得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仙月不得不仰头望他，高大的身影将星光尽挡了下去，一双眼眸灼灼放光望着自己，仙月难得显露出一丝慌张来。

“你！”仙月愣怔几许便用力甩了甩胳膊，可奈何季苍握得用力，望着那牢牢握着自己手臂的手，仙月再次抬头望向季苍，“季苍！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仙月！我想这么做很久了！”季苍只觉口干舌燥，满目光晕，将她照得越发柔和。他想这么做很久了，可他怕她一怒将他赶走，从此再不相见。

他想就这样将心事埋藏，只求能陪着她，伴着她。

季苍以为她只是从来不懂自己所想所求，今日方才明白，她懂！她什么都懂！她懂自己一腔抱负，也懂自己心中所想！她甚至为了自己毕生所愿就那样轻飘飘应下狐王所求。

可季苍不懂，自己所有的愿望她都能达到，又何必迂回求于旁人！

她那猜不透的心思中，究竟藏着什么！有没有自己丝毫位置，这个位置又究竟是师徒还是些什么！

双眸轻晃，季苍握着她手臂，如风般喃喃说道：“在我心中，没有什么可与你相比……仙月，若你不肯除魔，我可以不问，可你不该应下补天之事……这个盟不结了，回赤霞峰等我好吗？”

季苍不知她能否听懂自己心意，只是靠得如此之近，急促呼吸，大力心跳，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他盼着她能懂，也盼着她不懂，师徒也好，什么都好，只要能与她一处，什么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