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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和为贵

四十八只红烛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六个横木构成的木架上,火光相互辉映,将半个实验室照得发亮,它的旁边,各种奇异的草药晒干了水分,一个接一个簸箕稍微错开重叠,堆在烛光触及不到的另一角落,春野樱拿出向尹墨交予她的卷宗,在盛满药草的桌上腾出一小位置,将记载用药方法的卷轴铺展开来。    虽是治疗,不同于极端的咒术医治,春野樱埋头调着药草,第一次感觉到了信心的缺失。    旁边鸣人第一次听说原来佐助的视力下降,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施术对象不是别人,不由为他的情况担忧起来。 “佐助佐助你看,这是几?”    佐助将视线移开,不去看他呆萌的样子。    “鸣人你别闹了!佐助君只是视力稍微差了一点,不是瞎了!”春野樱紧张的时候音量总是不自觉拔高,回头看他坚持不懈举着两手在佐助面前比划着姿势,又气又想笑。    老实说,她没有想到第七班还能像现在这样和睦相处,尽管佐助君还是不冷不热的样子,但是比起那天晚上的针锋相对真的好太多了!情不自禁,她多看了一会儿。这样的场景,仿佛曾经在梦里无数次遇见的,他们还在一起,不是那个时候十二岁的模样,而像现在……    佐助轻轻拂下鸣人的手臂。    “我看得见。”她听见他清冷的语调。    “所以说是几嘛!”鸣人那家伙还不依不饶。    他微微露出无语神色,想要忽视,最终还是扭不过他的聒噪:“二。”    这下少年眯起蔚蓝的眼眸露出大笑。    真是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改变呢。鸣人这家伙。她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笨蛋,哭什么呢?太不合时宜了吧!她暗自苦恼,可看着这样的场景却又觉得开心。内心徒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曾经那样的感觉只存在于回忆,也因此,她差点分辨不清眼前现实。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擦了擦眼睛,她专注于手中工作。起码这一刻,她不再去想木叶与立场的问题,就当作自己的私心吧,在撇开正义的抉择以后,突然发现,其实自己想要的只不过是这样的时光。    鸣人又扬声问道:“等一下是小樱施术吗?”    春野樱点点头:“是啊,不过还需要开启术式。对了鸣人,你帮我把那边的桌子腾开点位置。”    “哦。”鸣人应着,绕到佐助身旁,“施术还需要条件?”    “据说绯山的术只能本族人或用族人的鲜血作引子才能使用。”小樱又道。    鸣人一顿。    “诶,洛依?”  “向尹墨?”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    佐助没想到是这样的术式,心中疑虑更甚,不由担心起来。    那边小樱憨笑:“洛依贫血,不可能找她帮忙的啦。而且需要的东西向尹墨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鸣人懵懂点点头:“那向小墨是不来了吗?”    “嗯,好像有其他事情要忙。”小樱敛笑,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呐,鸣人,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警惕一点。”    “什么?”鸣人大大咧咧,向来没思考过多,也没能领会她的顾虑。    小樱咬唇,踌躇着说道:“我是说向尹墨的事情……你忘记了吗,我们在渔村见过她。当时……总之,我觉得她出现在那里不是偶然。”    “我们在渔村见过她吗?”鸣人一愣,没能想起这件事,然而转念,他又笑起来,“哎呀小樱你想多了吧!就算见过她,也只是巧合而已,更何况佐助不是和向小墨认识吗,她不会是坏人啦!”    “可是……”小樱露出为难的神色,蓦地想到什么,又转头问,“佐助君……佐助君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佐助没有看她,还是一副冷淡口吻:“跟你无关。”    春野樱心下黯然,又是同样的场景,至今为止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这样的回答也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无论什么时候佐助君都不会和她诉说呢,过去不会,未来也,不会吧……    还有好多事情没有问出口,也不知道接下去佐助君会怎么做。是不是还会向木叶复仇?一想到这点她的心就好痛。    其实不该这么乐观的吧,但是看着他们,不自觉她就会憧憬……    将草药拿在手里,她走过去。    鸣人后退一步,将身子让开,不再说话,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场景。    根据南宫的“经验之谈”,治疗写轮眼无非两种方法——药物控制和咒术治疗。仔细探究起来两者都属于极端的方法——耗时长或副作用大。虽然早知道万花筒的结局是走向黑暗,但是那个坚定的女人却似乎一直相信事能转圜,于是不断地寻求破解的办法,不仅如此,因为在宇智波鼬身边治疗了那么多年,对写轮眼的反冲已经颇有心得,因此,当她从卷宗室那庞大的资料中发现这一方案时,几乎没有怀疑。    春野樱回想。绯山不同于一般忍术的家族,但有道是万法同源,因而,巫女的招式也可以等同于忍术的使用。方才向尹墨向自己解释术式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虽然自己与她立场不同,但是她应该不至于危害佐助君吧?撇开思绪,春野樱摇了摇头,将药碗放在之前拜托鸣人清理的地方,郑重道:“……佐助君,在施术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不适的反应,无论如何,在结束之前请一定不要睁开眼睛。”    “嗯。”他配合地闭上眼睛。    于是深呼吸,她以手沾血,临空画出符阵。    “那么我开始了!”    鸣人忽然紧张地吞咽口水。    外面天色彻底暗下去。    距离此处不远的小瀑布边,伊藤洛依脱去所有衣物净身。回忆被鲜血染红,那个时候举刀挥斩的画面挥之不去,仿佛有无尽的哀嚎在耳边。她闭上眼,冰凉的泉水不断刺激着神经,直到内心随着身体慢慢冷却下来,思绪重回平静,才拿起放置一旁的肌襦袢,嘴抿红绳,穿上白衣和绯袴。不断擦拭着长发,待它擦干,轻轻用红绳束上,准备仪式开始。    平静的雾霭忽然凌乱,无章快速地游荡在每一个角落。向尹墨穿过西回廊,快步朝着神社主殿前行。她的心脏快速跳动,混乱的思绪难以平复,直觉有什么即将发生,来不及为佐助亲自施术,她闯进门窗紧闭的主殿。    烛光飘渺,伊藤洛依好整以暇端坐在大厅中央,双瞳紧闭似是冥想,她的面前,逆走放置在檀木的刀架上,五节银链笔直垂下,纹丝不动。    殿宇之外,星辰皆被黑暗湮没的夜晚,暗潮汹涌的轨迹移动,不安充斥在每个角落。极致的静谧中,仿佛有一双无形而冰凉的手贴着皮肤滑过,令人发麻,而诡异,在无声中流淌。    向尹墨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提了起来。努力沉下心思,她踱步走到烛光触及不到的一角,暗暗握紧了腰间的太刀。暗红刀鞘,黑色刀柄,这把铸刀人取字的六文字猎狩能够完美契合她无章的剑法。    不远处,伊藤洛依慢慢睁开眼睛,伸出手,稍作停顿,最后,落在刀鞘前端靠近锂口的部分,将逆走拿到眼前。    作为一度摒弃神明的巫女,再次开启宝器继承的过程远比想象中困难很多,除了太刀本身的抗拒,还因为,将手伸向逆走那刻,鲜血的画面重新在她脑中回响,克服不了的心理障碍在这种局面下反而越发膨胀。    不由地,她的手开始颤抖。    所谓继承,是拔刀出鞘,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腹划过刀刃,待血滴落之前同时按压刀的侧面,从头划至末尾,这时候,心下悸,默念十六字咒语,有淡蓝发白色强光的文字迂回显现,如果刀能够回应,便能看见托付灵魂的神明。    可她真的能看见吗?    犹豫,洛依看着烛光照射下暗紫的长刃,而哀嚎不断在脑中回响,仿佛回到那日永无止境的杀戮。在她亵渎神明那一刻起,还有再次与神祇沟通的资格吗?    明明已经决定了。    那惨绝人寰的屠杀说到底也并非她的本意……不是本意,却确确实实地发生了……这样的事,说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源自宝器本身?    一直以来不肯直面的疑问如今狠狠敲击着内心。    想要逃避的想法,把一切怪罪到逆走头上的懦弱。    明明已经决定了……    是以豁出一切,眉头紧锁,她拔刀出鞘,一瞬间,有什么不同寻常难以言喻的感觉迸发而出,心下悸,连带起一股莫名的躁动,好像鲜血翻腾的声音,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场景却真真切切映照在脑中,她能看清拉式纸门上素雅的纹路,明明是这样幽暗的夜里,雾霭袅袅,暗夜沉沉,她清楚地听见远处风铃泠然的声音,叮——叮——好像某种召唤。    于是,刀鞘落地她缓缓站起,黑曜一般眸子好像吞噬了所有光芒,在眼底深处,灼眼的绯红,不热烈,不明显,好像看到了火,好像火光倒映在粼粼水面。她抬起头,怔怔看着远处的方向,内心有什么呼之欲出,她听见悦耳清脆的笑声。    “你听到了吗,”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她微微偏头,轻转眼珠,嘴角牵出一抹邪魅的微笑,“小墨?”    实验室里。    基础的术式实施完毕。    治疗周期为三天,每晚换一次药,期间不可以使用查克拉,也不可以刺激眼膜。    擦拭手掌的血迹,春野樱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叮嘱道。    绯山的治疗办法很是奇怪,在给佐助君治疗的时候那股从外渗透的灼热感同时侵蚀她的手掌,隐约可见的透明咒印顺着血迹攀爬而上,仿佛被什么围绕,顷刻间迸发出白色耀眼的光芒,仔细一看,透明咒印演变为不知名的文体,绕着二人旋转最后消逝。学医多年,她从未见到这样的景象,有点魔幻,不似科学,然而因为催动术式需要查克拉的运作,才不至于让她觉得这种诡异的治疗方法毫无根据。    拿起一旁的毛巾,她俯下身,小心翼翼为他擦去眼周不小心沾上的血迹。佐助还是闭着眼睛,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冰冷,不可控地动了一下。她看见他睫毛轻轻颤动。距离是如此的近……真实到仿若梦境一般,从未想过还会有这样一天,令人难以置信。    “小樱,怎么了?”见她停下手中动作,拿起旁边的药水,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鸣人不解地问。他一直在旁边观看这神奇的术式,跟昨天晚上向小墨实施的完全不一样,不由有些佩服,可见医疗方面也同忍术一样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学问啊!    “没事……”小樱讪笑,正要继续,忽地看见他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姿势。    “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鸣人的神情倏地变得警惕,小心翼翼地退到了簸箕那头的窗户旁,侧耳倾听,那声音很轻微,好像兵器碰撞,一会儿有一会儿无,响彻在遥远的地方。    “什么……声音?”她疑惑外加不镇定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可他是那么专注地倾听着,不由自主,她被这沉寂的气氛稍稍感染。    一时间空气凝固,悄无声息,只有澄亮的烛光在清风吹拂下轻轻摇曳。    “嗨~青少年们!你们忙完了吗?”蓦地南宫宛从房门一角探出半个身子。    “南宫姐!”小樱惊呼,“真是的!不要吓人啊!”    “诶?怎么了吗?”她摸不着头脑地看着粉发少女,不明白她何以露出这么一副惊恐的样子,“你们难道在说鬼故事吗?”    “才不是!”     “嘛,难得现在气氛这么好~”    鸣人回头:“南宫姐,有什么事吗?”    “来看看你们的成果啊,这个术今天第一次实施不是吗?”南宫莞尔,继而看向窗户的方向,“鸣人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嗯……”眯起眼睛,透过缝隙他再看,“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是神社的方向啊。”以手抵颚,南宫若有所思地走进屋子,“来这里的途中我看到墨儿往那里过去了。”转念,她又轻松笑笑,“嘛,想必不会有什么事。比起这个,你们还没做完吗?”    “剩下就是上药,向尹墨说是巩固的作用。”她恍然想起之前的工作就这么搁置了,赶紧低头。    “那么不需要上药也可以吧?”佐助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春野樱。    “这个……可以是可以,但是……”想要阻拦,看他站起,她伸出手,却又欲言又止。    “行了。”他淡然婉拒。    鸣人从勘察中偏离了一点视线:“佐助你要去哪里?”    却没有得到回应。    “是想去神社吗?”而后听到南宫询问,她仍然笑盈盈地,面对佐助此举毫不意外,“对你而言,她不仅仅是曾经的情报委托对象?”    佐助充耳不闻。春野樱怔怔捧着陶瓷的药碗,恍然意识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急切喊道:“佐助君!该不会渔村丢失的卷轴和向尹墨有关?”    佐助停下脚步,顿了顿,直言不讳:“不,卷轴的事情跟我有关。”    鸣人和小樱同时一愣。    那边知道来龙去脉的南宫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鸣人终于记起来那个任务的细节了:“怎么回事啊佐助?你没事拦什么卷轴?”    佐助没有回答,径直走出门外,听见远处那金石之声戛然而止。    鸣人心中恼怒,没有犹豫立即追了出去,屋内,春野樱眉头紧蹙地看着轻笑不止的南宫,一头雾水地唤了一声:“南宫姐?”    “哎!”南宫止住笑,坐下来,“渔村的事情,我来告诉你吧!”    神殿里,向尹墨眯起眼睛,小心翼翼靠近,似乎想要看清楚远处伊藤洛依的表情。    “你说什么?”    伊藤洛依轻轻转过身,右手持着逆走,刚才那抹邪魅的微笑仿若昙花一现,现在她面对她的方向,脸露迷茫:“笑声啊,你听,还有风铃的声音。”    “笑声我没有听到,”暗自握紧刀柄,她毫不怠慢地看着洛依,感觉到不同寻常,不敢轻举妄动,试探性地问,“风铃的话,是后廊屋檐下挂着的那个吧?”    忽而听见她低声诡异地笑起来:“骗人,小墨骗人!其实你根本什么都没听到!”    又不是山下那般遥远的距离,怎么会听不到呢?她暗自思索,觉得此刻和对方争辩起来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仪式呢,不进行了吗?”转念,她又问。    “仪式?哦,对了,仪式。”偏着头,她又笑又是呢喃,不知道应该思考什么,又或者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现在的她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在行动,说是恍惚,又好像无比的清明。    “仪式什么的……”举起手,与肩平行,锋利的刀刃泛着清冷的光辉,一面映照黑暗,一面映照火光,绯红清澄。还是笑,鬼魅妖娆,不同于往常的样子,手腕半转,作出试刀的架势顷刻间劈砍而下,“不是完成了吗!”    向尹墨顿时一惊,察觉气氛在瞬息发生变化,烛光抖了一抖,毫不犹豫,她拔刀出鞘。    当!    带起的气流吹乱她额前的发,前一秒还在正常说话的人突然爆发凌厉气势,不见颤音,烛光摇曳过后,如果没有及时作出反应现在她已经被杀了。    洛依邪气的微笑,双眼眯起,每次她微笑都会眯成弯弯的月牙。现在她注视着她,烛光仿佛窜进了那双深幽的双瞳,又仿佛是粼粼的水面倒影魆魆灯火,极致的黑暗勾勒出绯红的模样,极度虚幻,极不真切。    “洛依?”她再次试探性唤道。    “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她只是吼,笑容褪去,连同相抵不下的僵局。    你们?    她心下一怔,没有余力思考,那惊人的力道于瞬息收起,只见洛依快速后跃一步,又倏然以惊人的速度再度袭来,仿佛是发泄积蓄已久的怒气(尽管向尹墨不知道也没有时间思考她为什么发怒),凭借着一股威猛迅狠的劲力,扫,劈,拨,削,掠,奈,斩,突,大开大阖,收缩自如。她并不出击,堪堪抵挡,不成文的招式屡屡被对方化解,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她狼狈就要招架不住!    最后一个竖砍下来,向尹墨将身侧翻从窗户出去,利刃将窗柩劈成两半,底下墙壁顺着缝隙裂开,她立即站好,拔腿朝外面跑去,心知不想办法洛依是不会停下来的,现在的她似乎听不见人的诉说,只好用蛮力强迫她停止了!    她突破窗棂紧随向尹墨其后:“小墨!”    奇怪,很奇怪的感觉。边跑,洛依边这么想。为什么她会这么愤怒地喊出她的名字?似乎又没有为什么,自然而然地……    意识一层一层地剥离。是谁在笑?咯咯咯的愉快笑声不断回响,不是来自外界,清晰的,连贯的,从脑海深处发出,而心底好像被什么打开阀门,潺潺,混合着风铃清脆的声音,是什么流淌而出……红色的……如此刺眼。    一跃上了屋梢她快速奔跑,看底下人穿过重重殿宇,瞬息间,她凌空翻起,神乎其技地止住落势回身劈砍而出,风在耳边呼啸,空气被破成两半,六文字猎狩稳稳抵挡来自上空的一次斩击,利刃相抵迸出殷红火花。    向尹墨双手持刀,右脚后移,接由惯性发力,伊藤洛依身体还凌于半空,无法着力她被朝右的力道斥开,手一松,凭借本能双脚落地的同时左脚作为支点身形旋转,反向接住逆走。蓦地对方力道消失向尹墨一个趔趄,立即顺势将太刀插入地板而身子借力跃起避开洛依由下而上一次挥刀,继而再次落地拔出猎狩攻她下盘,却见她回身同时后跃一步,身体着地却避开攻击,向尹墨再次挥下,这次她以刀挡胸稳当抵住,对上那双不起波澜的眸子。    小墨……    想要喊出口,想要停下动作,却已经身不由己。    意识一层一层被剥离殆尽,视线模糊似乎就要昏睡,可为什么,映照在眼里,她的神情看起来那么清晰,墨色的长发顺着俯身的姿势垂下,她的目光看起来那么镇定……    “呵呵……”邪魅的笑容再一次浮现洛依嘴角,很轻,很淡,落在向尹墨心底激起阵阵涟漪。她看着身下微笑的女子。    是洛依,不是洛依。至少,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洛依。    冷兵器相抵发出细碎刺耳的声音,浓雾在周身弥散,黑暗在背后铺展开来,没有月光,没有星辰,她看着她瞳中灼眼的光芒。    刚才她攻她下盘,脚后跟的盲区,那是洛依曾经无数次训练却无论如何都克服不了的障碍,如今却能完美化解,下手的狠劲配合灵巧的动作,不属于洛依的罕见、充满邪气的笑容,带着血腥,带着玩味,在那双灼眼的双瞳中她看见了绝望。    杀戮的绝望。    这样的神情第一次出现在洛依眼中。向尹墨凝重地蹙起眉心。没想到洛依还是决定再一次继承逆走。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如此冲动?    两人从神社主殿打到了鸟居甬道前的空地。夜幕之下,苍黛凝重,雾霭翻倍涨涌,淹没了群山,只露出淡淡的轮廓。没有点灯,遮蔽星辰,整个神社笼罩在层层氤氲下,隐隐约约勾勒出稻荷狸猫的模样。    躺在石子路上,伊藤洛依不顾背后崎岖的地面,一手持刀,一手托住逆走刀刃,稳当抵住向尹墨由上至下的斩击。云雾变幻莫测在周身缓慢翻滚,飘渺缭绕,将她的神情模糊得不甚清晰,她笑,用劲一舞,那片雾随着洛依姿势转了一圈,扩散破开。    向尹墨后退两步,看见清楚的视野中洛依再度攻来,左手握刀她迎面而上,看不清数路,只能凭借本能抵挡,而对方的力道和速度显然到了极致。于是,于一度消散又缓慢合拢的雾海中,只看见接连不断迸发的火花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快速碰撞又转瞬即逝,铿锵之声不绝如缕。    霎时之间四十八刀一同发出,好像幻影,隐藏在浓雾之中虚实不分,然而向尹墨知道那些都是实打实的利刃,稍有碰到,触及之处立成肉泥!以退为进她不迭招架,几次下来已被逼到阶梯口,只能以客犯主,缠,滑,擦至刀镉暂时封住对方行动。    论速度和力道她自知难以战胜暴走状态下的洛依,然随着时间过去这股强劲也在慢慢消退,故而向尹墨使得敏捷,用的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力,猎狩一挑,逆走从手中旋转飞出,却见洛依不慌不忙,还是灼眼的双瞳,嘴角一勾,她没明白什么意味,脚下浮悬,没料到对方在太刀离手的瞬间神乎其技扫腿半转,逆走弹出之后又三百六十度回到地面,须臾间,洛依几个空翻一并带起,而向尹墨重心不稳朝鸟居跌下,突然离心的恐惧侵袭本能之上无法反应,听不见六文字狩猎脱手滑下阶梯的声音,顿觉不妙的同时只能翻滚跌落,最后是猛然在拐角处撞击鸟居的柱子才得以停下。    紧接着洛依从天而降,动作迅驰地挥出逆走。她余光闪现银灰刀光,脑海中匆匆闪过万事休矣的念头,身体来不及躲避,下一瞬,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落下。她定睛看去,面前的洛依刘海遮住双眼,吃力地持着太刀,喘息不止。    甫才一连串的攻击似乎耗尽了她的体力,意识开始恍惚,有声音在脑海不断叫嚣,由心而生,急促焦虑,带着隐约的哭腔。于是她心中一悸,攻击停顿。    向尹墨忍住疼痛,感觉额上爆发的疾风骤然停止,再看眼前锋利的逆走刀尖停歇在她眉心咫尺的地方,顿现劫后余生的侥幸。    洛依?    她动了动嘴唇,想叫出口,才发现哑然。双手在颤抖,她吃力伸出,最后按在刀刃上。    她看见那双仿佛映照火光的眸子渐渐暗了下去。    想要站起,身体被抽去了力道,疼痛,让她几近昏厥。    按压刀刃,向尹墨用尽力道挪动身体,想要起身,却见洛依徒然神色不对,是那燃烧的火焰倏然壮大,她心下一惊,死亡本能让她偏头,利刃割过手掌直直刺在水泥地面,鲜血喷洒,击碎的颗粒弹过脸颊。    倏然,向尹墨的瞳孔放大,心下悸,有什么快速流入脑中,她看见洛依瞬息过后终于恢复黑曜的双眼,手一松,力量脱离于是不自觉便往后靠去,早已偏离柱子的她再次失去重心,摔出草木沿着山的斜面滚落,而鲜血顺着逆走刀刃缓缓滑下,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呼之欲出,刺耳,炫目,焰彩的烟火在夜幕下迸发夺目的瑰丽……笑靥,谁的笑靥?是谁在欢笑,那个身穿玄衣的男孩子?意识开始模糊不清,她同时看见了无数的景象,而眼前雾霭渐渐合上,那个半蹲于地的身影变得愈来愈远。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身体却在疾速坠落,混乱与疼痛交织间,逐渐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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