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华没有来片场。 被抢劫受伤的事王瑞恩知道了,不但没有怪我,还为我更改了拍摄日程和分镜。 我受够了自己老是给大家添麻烦,一整天都全神贯注。 最好的消息是,那场吻戏总算通过了。我的表现只够维持自己不失态,全靠高明权足够入戏。 今天大家总算能说说笑笑地收工,我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走上前去假装不经意地问王瑞恩:“王导,黎总只待一天就回国了吗?” 王瑞恩的目光从摄像机前移开,我差点慌了神:“没有,他还在。” “哦……” 我实在说不出口,要不还是去问金皓薰要他的联系方式吧,我正这样想着,就听到王瑞恩说:“他住在3009,你有事可以直接找他。” 竟然就这样把房号给我了? 他对我可真放心,不怕我是那种去敲老板的门主动献身的人吗? 我在一家很不错的甜品店里买了个蛋糕,写了张生日卡,打算让前台转交给黎华。 提着蛋糕走到酒店门口,正有人从里面出来,刚巧就是黎华,而他身边的女人戴着口罩,我还是认了出来,他的绯闻女友徐心宁。 她个子跟我差不多高,堪堪到黎华的下巴,一张小脸被口罩挡着,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在黎华身边小鸟依人。 迎面相撞,躲都躲不掉,没有太多时间给我思考,几乎是本能地扯出微笑:“黎总。” 又朝他身边的徐心宁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回应我,也根本来不及看就已经擦身而过。 像黎华这样的大众情人还会在生日当天形单影只?天知道我在想什么,幸好悬崖勒马,没让人看笑话。 回到房间,我给自己切了一块蛋糕,意大利人擅做甜点,果然很美味,黎华吃不到真可惜。 我在浴室洗完澡,刚准备吹头发,听到有人敲门,裹着浴袍出去开门。 黎华两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目光由上而下,停在我的胸口,抬了抬下巴叫我注意。 出来得太急,浴袍没掖紧,我热着脸整理了一下:“黎总,找我有事?” “我能进来吗?” 酒店不大,被剧组包了下来,进进出出都是认识的人,让人看到不太好,我赶忙闪身把他让进门。 “医生没跟你说伤口不要沾水?” 我扬了扬受伤的右手:“我问道具借了一次性雨衣,剪下来把手裹起来,没碰水。” “真聪明。” 他的神情很轻松,我猜不透他想说什么:“找我什么事?” “那个,是给我的吗?”他指着桌上的蛋糕问我。 我没想到他心细至此,更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一时没有说话。 “还是……我自作多情了?”他的语气和眼神,竟都有了不确定。 我决定大方承认:“本来是买给你的,但是徐心宁来给你过生日,我怕打扰你们……” 我还没说完,他低低笑了一声:“她来这里是有别的事,不是来找我的,更不是来给我过生日的。” 原本坦荡的心,被他一解释,莫名虚了起来,我干咳了一声,诚恳地说道:“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我当时太失控了。还有一年前的今天,我摔伤了,你送我回家,我也没有对你说,生日快乐。” “谢谢。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我是后来才知道那天是你生日的,那天你帮了我,我却没对你说生日快乐,一直有些介怀,今天总算有机会补上了。说来还真巧,连续两年你的生日,都要为我收烂摊子,我不知道自己的运气好还是不好,但你的运气是真的不太好。” 他动了动嘴角,弯出一个极其温柔的弧度:“不,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他的眼睛很亮,灯光幽暗的房间里,仿佛有星光。 我避开视线,看着桌上被我吃掉一块的蛋糕:“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来,所以自己吃了。” “把头发吹干,然后再陪我吃一点,嗯?”前一句略微霸道,上扬的尾音却仿佛沾染了威尼斯的夜色,充满了蛊惑。 “没关系,”我说,“一会儿自己就干了。” “去吹干,”他命令道,想了想,又说,“你手不方便,我帮你?” “不……不用。”他殷勤得让我害怕,我慌忙逃进了浴室。 不想把黎华一个人晾在外面太久,我胡乱把头发吹得半干,脸被热气熏得通红,加上穿着浴袍,看起来活色生香。 刚才开门时没多想,现在走出去却鼓足了勇气。 窗帘紧闭,黎华站在房间里拿着我的剧本在看,衬衫袖子向上挽起两折,露出手腕精致利落的线条,背影清俊挺拔,在暖色的灯光下,像极了一幅温润的油画,我竟不忍心打扰。 他敏锐地转过身,看到我的头发,微微蹙起了眉:“还是没吹干。” “差不多了,我也不马上睡觉。” 我走到窗边想打开窗帘看看夜景,被黎华阻止:“不怕被偷拍?” 我被他吓了一跳:“不会吧……” 转念一想,确实有不少明星因为没拉窗帘被偷拍的,何况这里的酒店楼层都低,有心要拍并不难,要是被拍到我和黎华共处一室,根本说不清。 我果断放弃:“你真谨慎。” “习惯了,你可能也需要习惯一下。” “嗯,我会的。” 他把剧本还给我:“你做了很多功课。” “第一次演戏,不想拖大家后腿……虽然好像还是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 “别想太多,王导对你的表现很满意。” “真的吗?” 我的语气过于期待,黎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会儿,看得我心跳加速:“你很在意王导的评价?” 我努力伪装得很自然:“对啊,他是我最欣赏的演员和导演,出道第一部戏就能做他的女主角,当然希望让他满意。” “嗯,吃蛋糕吧。” 我隐约觉得他对这个答案不怎么高兴,又再接再厉道:“黎总,谢谢你签下我,还让我演女一,我一定会努力演好的。” 这下他是真笑了。 他平时的表情总是淡淡的,优雅又疏离,可真正开怀的时候,嘴角眉梢的每一个弧度都如此生动,比什么都吸引人。 “行了,都已经签了,不用再讨好我。” “等等,”我阻止他切蛋糕的动作,“先许个愿吧,他们给了蜡烛和火柴。” 我点上一根蜡烛插在蛋糕上,黎华闭上眼睛许愿,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真是得天独厚。 我看得出神,他睁开眼睛,目光相撞,一下就乱了心跳。 他迅速吹灭了蜡烛,我转身去吧台拿饮料:“你喝什么吗……有果汁,汽水,还是红酒?” “给我苏打水吧,谢谢。” 他的吃相很好看,大大方方,优雅得体。 我怕他和很多男人一样不爱吃甜食,问他:“你爱吃甜食吗?” “还好,蛋糕不错。”他的回答永远周全,让人猜不透真实的心思。 我心不在焉地扒拉着蛋糕,被他看出来:“怎么了?想说什么?” 此时此刻气氛轻松,他的表情也很自在,我大胆地问:“那个……我就是有点好奇,能不能问一下,这是你的第几个生日?” 网络上搜不到出生年份,他的脸又很具有欺骗性,完全猜不出来。 他顿了顿,说:“三十五。” 他竟然大了我十二岁,根本看不出来。就算全球已经成立了十多年,他不可能还是个二十多岁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亲耳听到他的年纪,还是很意外。 “这么惊讶?” “有点,你看起来没比我大很多。” “实际上也不算比你大太多吧,”他把一次性餐盘扔进垃圾桶,“好了,我回去了,谢谢你的蛋糕。” “等一下,黎总,”我去一旁拿出他的手帕,“这个你可能不想要了,不过还是还给你吧,已经洗干净了。” 他一脸诧异:“你竟然洗了?” “不是……我让酒店洗的,我有点晕血,看不得。” 他接过手帕,直接放进了口袋,又掏了一张名片出来:“上面有我的电话,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找我。早点休息,晚安。” 名片上的烫金字体高贵又华丽,我打开手账,将名片夹了进去。 我想,我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