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暮目光冰冷地盯着手机屏幕,或许是因为他的神色太过阴沉,连旁边仍心怀怨怼的叶黎也忽然怔住。
叶黎皱着眉小声问道:“怎么了?”
沈星暮冷笑着把手机短信递给他看。
叶黎沉默片刻,凝声问道:“这是警告吗?”
这条短信来得很不是时候,沈星暮并不在意短信内容本身,他只怕这条短信是个征兆。就如同夏恬希望他能平安回去一样,他也同等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沈星暮在沈氏集团有两个得力助手,其一是担任集团分部经理的高哲羽,其二是同为董事会主席的董皓。这两个人往往能在关键时刻对沈星暮提供莫大的帮助。
现在高哲羽被他遣来协助处理桃桃的命案,而董皓必须留在集团牵制沈星夜。
除开这两个得力助手,沈星暮手下也有一群人,只不过大部分人他都信不过,少许几个他能相信的人都被遣去保护夏恬了。到了现在,沈星暮发现自己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沈星暮沉吟许久,终于拨通夏秦的电话。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夏恬和夏秦的兄妹关系的人之一。
沈星暮和夏秦的交集并不多,或者说,若非夏恬的存在,他们根本不可能认识。两人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非必要情况,两人都不会联系对方。
沈星暮和夏秦通话得知,夏恬去了北科大。
沈星暮的心脏立刻提起来。他和童遥交往过,知道她是北科大讲师,就住在北科大附近。他已经猜到夏恬去北科大的鱼米之乡小区找童遥了。在蛰城,不少人时刻监视着夏恬的动向,不然她身边也不会有那么多保镖。而今她擅自行动,出事的可能性极高。
沈星暮担心夏恬,但赫城与蛰城相隔五百多公里,他一时半会回不去。于是他非常认真地说道:“夏秦,请你在找到夏恬之后,务必给我打一个电话。”
夏秦冷声嘲笑道:“你不是在我妹妹身边安插了很多人手吗?你叫他们去找我妹妹啊!”
沈星暮皱眉道:“我安排过去的人全部被你没收了手机,我根本就联系不到他们。”
夏秦道:“沈星暮,我懒得和你废话。这一次,我妹妹若有个万一,你绝对不会好过!”
沈星暮还想说话,但夏秦已经挂了电话。
沈星暮闭上眼沉思,他在考虑要不要亲自回一趟蛰城,确保夏恬安全之后再回来。
叶黎问:“夏恬小姐怎么了?”
沈星暮摇头道:“没什么,有夏秦保护她,不可能出事。”
叶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道:“我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你不是有测谎的能力吗?之前学校里的老伯说的话,你应该能判断出真假,我们完全没必要查林海鸥的手臂。”
沈星暮摇头道:“我的测谎能力只在和林绍河聊天时出现过,之后就再没有这种能力了。对了,你现在还能感知到陶鸿的位子吗?”
叶黎也跟着摇头道:“从我见过陶鸿之后,就再也没感知到过他的位子。”
沈星暮思忖片刻,猜测道:“可能我们的能力都是一次性的。”
两人继续赶往溪隐村。
在乱石遍布的河床上,躺着一具僵硬的尸体。河岸两侧都站满了人,全是溪隐村的村民,陶鸿和林海鸥也在。警方已经抵达命案现场,并且画地为界,制止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沈星暮看了一下河岸高度,超过五米,且河水很浅,河石密集,如果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推下去,有可能被摔死。
沈星暮沉默片刻,把车钥匙递给叶黎,小声道:“注意观察陶鸿和林海鸥,我去和警察们打个招呼。不出意外,今晚之前我会回来,车上的皮包里有钱,后备箱里也有水和食物。”
沈星暮顺河岸边梯子下河,想靠近现场,但立刻被身着警服的警官阻拦。
沈星暮淡淡说道:“昨晚我和死者在一起,可以协助你们查案。”
警察惊讶道:“你就是昨晚带死者出来的人?”
沈星暮道:“是的。”
警察立马对身后的同事挥手,厉声道:“犯罪嫌疑人找到了,先铐起来!”
沈星暮伸出双手,任警察铐上手铐,接着说:“我很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身前的人,能让我观察一下死者吗?说不定我能提供破案线索。”
警察冷笑道:“无论人是不是你杀的,你把死者带到荒野地带,弃之不顾造成死亡,也足以构成故意杀人罪。你有什么线索,回警局慢慢说。”
沈星暮淡淡说道:“对不起,警官,我对法律也稍有了解。我并没有把死者带到危险地带弃之不顾,这条河前面就是村庄,她完全可以在村子里借宿。而且你怎么确定不是她不是自愿留下来的?”
警察愣住。
沈星暮大步向前走,靠近尸体看了一眼。从桃桃的体表的创伤以及衣服的破烂程度来看,她的确像是不慎坠河摔死的。
尔后沈星暮被警察铐走。
待警察们抬走死者,围观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也都散去。
叶黎并不担心沈星暮,他知道沈星暮有办法从警局里走出来。他一直观察着陶鸿和林海鸥,他们和其他村民一样,露出惊讶之色,不时小声交谈几句,完全像是来看热闹的路人。
而且叶黎在人堆里看到一个相对显眼的女孩子,她长得很清秀,穿着也很时髦,并且梳了两条非常漂亮的长辫子。在这样贫穷落后的地方,忽然出现这样一个女孩子,无疑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叶黎看到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络腮胡大汉,几乎没做思考便走过去搭话。他想询问那个女孩的来历。
络腮胡大汉之前收过叶黎的钱,这次也不给脸色看,直接敦厚地解释道:“那个小姑娘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起过的徐小娟。这丫头快五年没回过村子了,今年肯定是发了财,专程回来看她的老父亲。”
徐小娟还活着,那山上的女尸是谁?
叶黎的脸色变得尤为难看。徐小娟的出现无疑是推翻了他和沈星暮的推论,现在所有谜题又变得扑朔迷离,完全无迹可寻。
叶黎沉吟片刻,忽然不再关心徐小娟的问题,转而问道:“关于陶鸿,你知道多少?”
络腮胡大汉道:“陶鸿啊,因为他母亲的关系,我们村里人也不太敢和他接触。你要想知道他的事情,可以去老林家问问,或者陈疯子也行。”
叶黎问:“陈疯子就是村里那个傻乎乎的村民?”
络腮胡大汉点头道:“就是他。在村里除了老林一家,就只有陈疯子和陶鸿说话。”
叶黎道谢过后,又找了几个村民询问。村民的回答和络腮胡大汉如出一辙,看来他们的确把陶鸿视作瘟神,不愿与他产生交集。
叶黎不能再去林绍河家里打探,毕竟沈星暮刺激林海鸥在前,桃桃偷拍林海鸥在后。纵然林海鸥还不知道自己被偷拍的事情,叶黎也不太敢去面对她那一张纯真污垢的脸。
叶黎去找了陈疯子。
陈疯子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的头发留得比许多女人还长,脏乱地披散在脑后,他穿的衣服像是几个月没洗过,已经散发出浓浓的霉臭味。
他总是坐在木房外的檐下看着前面的另一座木房子陶鸿的房子,神神叨叨地说一些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的话。
陈疯子不仅像疯子,还像街边行乞的乞丐。
奇怪的是,据溪隐村村民口述,陈疯子在村里疯了接近二十年,村民们又不可能时常施舍他,他是怎么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