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不屑地“呸”了一声,嫌弃道:“郁孟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不找工作,成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除了和一群狐朋狗友到处惹事,就是蹲在茶馆里打牌。我想,这会他早忘了弟弟的死,和他那堆朋友潇洒去了。”
沈星暮点头道:“好的,老婆婆,谢谢你。”
沈星暮转过身往回走,叶黎只好再次跟上。
两人回到小区门口,沈星暮的脸色变得阴沉。他冷声道:“郁子岩的死和赌马没关系。”
叶黎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沈星暮道:“郁子岩是蓝百合三星酒店的经理,而且他本身也是一个非常知足的人。他的年收入有好几十万,还有一个漂亮贤惠的老婆和一个懂事的女儿,无论哪个男人拥有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庭,都不会轻易玩火。”
叶黎越发错愕,忍不住问道:“你以前就认识郁子岩?”
沈星暮摇头道:“我并不认识他。”
叶黎问:“那你怎么知道他的工作收入与家庭状况?”
沈星暮道:“刚到蓝树小区,我就想起来了。大概四年前,我和童遥来绪城玩过一次。那次我们就去过蓝百合酒店,而那个酒店离蓝树小区不远。我见过酒店老板,并且和他谈过一单生意。那时我们闲聊,他无意中说过他的酒店里有一个非常出色的经理,并且透露了不少那个经理的信息。连三星酒店的老板都十分羡慕那个经理的生活。”
叶黎问:“你怎么知道酒店老板口中的出色经理就是郁子岩?”
沈星暮道:“之前那个老人说过,郁子岩是三星酒店的经理。而在这片区,只有蓝百合酒店一家三星酒店。”
叶黎道:“既如此,你该打电话联系一下酒店老板,说不定能从他嘴里问出有用的信息。”
这种事情当然不需要叶黎提醒。沈星暮已经摸出手机,安静拨打电话。片刻后,他对着手机说道:“滕老板,我最近出差,又到了绪城,今晚又得麻烦你一下了。”
电话声音很小,叶黎只听到听筒里传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沈星暮又道:“好的,我去酒店等你,今晚我们多喝几杯。”
沈星暮挂了电话,叶黎便很懂事地回到车上,准备驾车去蓝百合酒店。
他坐在车上,偏头看车窗外的风景。蓝树小区外是一个小广场,广场周边有不少店子以及娱乐场所。
霓虹璀璨的时段,穿着奔放的花季少女与帅气阳光的少年携手出入其中。
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着会心的微笑。
明媚灯光下,他们的笑比城市的夜景更加美丽。
仿佛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在今天中午,这个小区内,有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变成齑粉。
蓝百合酒店的确非常上档次,仅仅是酒店外仿佛镀金的明亮招牌,就已高出其他酒店一个等级。
酒店内部空间非常大,陈设更是豪华无比。它是三星酒店,不仅提供食宿,还有会议室、游艺厅、酒吧间、咖啡厅、美容室等综合服务设施。
而最让叶黎惊叹的是,酒店的餐厅极其典雅:雪白的餐桌,淡蓝的玫瑰,透明的红酒杯,挂满珍珠的垂帘,条纹清晰的乌木餐椅与四壁。
连酒店内的服务生也标致可人,宛如惊世脱俗的小仙子。
这里明显不是普通人能享受的地方。
兴许是看出了叶黎心中的感叹,沈星暮淡淡说道:“这里也并不是特别高档的餐厅,如果不算酒水,人均消费也就两千块上下,许多人都消费得起。”
叶黎的嘴角轻轻抽动两下,干笑道:“只不过我并不在你口中的许多人之列。”
这会一个相貌甜美的女服务生已经抱着菜单走了过来。她非常礼貌地行礼,接着询问道:“先生,请问你们需要点什么?”
沈星暮看了一眼菜单,忽然看向叶黎,问:“你饿吗?”
叶黎当即摇头。他可不想在这样奢侈的地方消费,纵然他知道买单的人是沈星暮。
沈星暮对服务生道:“两杯格兰特。”
服务生鞠躬道:“好的,请您稍等。”
叶黎看沈星暮微眯双眼静坐着,仿佛在冥想,于是他也跟着冥想起来。
片刻过去,他看到一杯黑乎乎的咖啡出现在自己的餐桌前。这时他才知道格兰特是咖啡。
他还记得自己被恶念空间折磨之时,何思语给他泡的咖啡。
他学着沈星暮的样子,端起咖啡轻抿一口,然后闭上眼回味起来。
蓦然的,他的神色陡然一怔。他发现格兰特和何思语曾经泡的咖啡是一个味道。
尔后,他看到沈星暮的脸上浮出非常神秘的笑容。
叶黎连忙问:“沈星暮,你在笑什么?”
沈星暮淡淡说道:“我笑你喝咖啡的模样。”
叶黎问:“我喝咖啡怎么了?”
沈星暮道:“仿佛没喝过一样。”
喝咖啡应该是什么模样?拿起咖啡匙加糖,然后缓缓搅拌,之后才细品?可是我不记得喝咖啡一定要加糖啊。思语以前给我泡咖啡也很少加糖。莫非不加糖直接喝就很搞笑?
叶黎沉思着。他忽然感觉沈星暮今天无端问起何思语,以及眼前这杯味道极其熟悉的咖啡都不是巧合。
可若不是巧合,又能是什么?
在他认识沈星暮之前,何思语就死了。沈星暮当然不可能知道何思语泡的咖啡是什么味道,而且餐厅里的咖啡也是咖啡师泡的,与沈星暮无关。
沉默中,叶黎抓起咖啡匙,一勺一勺地慢慢喝起来。
片刻过去,一个西装革履,神色满是疲惫的英俊男人走了进来。
他就是沈星暮要等的酒店老板,滕志伟。
滕志伟露出非常勉强的笑容,对沈星暮打招呼、握手,并且也很礼貌地对叶黎点了点头。
沈星暮道:“滕老板,你今天的气色好像不太好。”
滕志伟长叹一声,涩声道:“我才从警局里出来,气色能好吗?”
沈星暮问:“你去警局干什么?”
滕志伟道:“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聊天时,提及过的那个经理吗?”
沈星暮明知故问道:“我好像记得,他怎么了?”
滕志伟道:“那个经理叫郁子岩,就住我们酒店附近的蓝树小区。他是一个非常精明能干的人,我也一向待他不薄。我以为,我的酒店有他打理,基本上就没我的事情了。可是他今天死了,而且是跳楼自杀。”
沈星暮惊讶道:“你不是说他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吗?他每天都过得很好,为什么会自杀?”
滕志伟道:“警察经过多方查询,最后得出结论,他是因为赌马输了钱,并且欠下巨额债务,走投无路之下才选择轻生。”
沈星暮问:“你也这样认为?”
滕志伟摇头道:“我不这样认为。只不过警方已经把郁子岩的死当做自杀处理,就算这件事背后还藏了冤情,也不可能沉冤昭雪了。”
沈星暮露出好奇之色,饶有兴致道:“我听着挺有趣,你和我多说说看。”
滕志伟苦笑道:“郁子岩在我的酒店工作了七年多,却从不赌博。曾有好几次,我一时兴起,想拉他一起去打打小牌,娱乐一下。可是他坚决拒绝,连我的面子也不给。这样一个抗拒赌博的人,怎会忽然下大注赌马?”
沈星暮问:“如果他不是赌马输了钱才自杀,又是因为什么?”
滕志伟左右张望,见餐厅其他顾客都没注意这边,方才小声说道:“我怀疑是传销组织作怪。”
沈星暮不解道:“传销?”
滕志伟道:“是的。从去年开始,我就感觉郁子岩有些怪怪的。他总是偷偷摸摸看自己手机。而他的手机里加了很多聊天群,每个群里的成员的昵称与头像都是真实姓名与真实寸照。而且他有时候还会无端宣誓一些奇怪的话语。这些行为都像极了传销。所以他很可能是遭到诈骗,人财两空,迫不得已才做出这个绝望的选择。”
到此时,叶黎终于反应过来。
他连忙摸出手机,点开富国社的聊天群,快速翻看群里的成员。果不其然,他在群里找到了郁子岩。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个名字熟悉了,因为他们同是富国社的成员。